江蘇省徐州市第七中學 張榮
《藥》是魯迅先生以辛亥革命為背景，剖析當時中國社會群體心態(tài)和解讀知識分子靈魂的凝重而又沉郁頓挫的杰作。對這篇小說主題的深刻有力、結構的精巧別致、人物描寫的生動精彩以及環(huán)境描寫的出色傳神等方面，歷來有很多人都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這些也是我們在教學《藥》這一課時的重點及難點，而學生手中的參考資料對這些其實也都講得很透徹了。怎樣在教學中引起學生的興趣，怎樣設計出有點新意的教案，是我備《藥》這一課時所考慮的問題。在對《藥》進行研讀分析的時候，我發(fā)現了第三部分“茶客談藥”（茶客談夏瑜）內容中有五處省略號，于是便想能否從這五處省略號入手，引導學生去探究以上問題呢？以下便是我的一點嘗試與探究。
第一處省略號出現在茶館里茶客逐漸多了起來后，老栓提著茶壺給客人沖茶時，花白胡子的人問老栓：“老栓，你有些不舒服嗎？--你生病嗎？”老栓答“沒有”，“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話。“原也不像……”省略號的內容學生很容易補出“原也不像生病”，這時引導學生思考：省略號的作用僅僅是話沒有說完嗎？為什么花白胡子會覺得老栓有些像生病的呢？學生找出這部分開頭的描寫“老栓的兩個眼眶，都圍著一圈黑線”來作解釋。那么，老栓為什么會這樣子呢？再引導學生從小說的前兩部分找線索：老栓起了個大早（秋天的后半夜）去為小栓買“藥”（人血饅頭），再由此引導學生分析老栓去買藥途中的景物描寫的作用及老栓的心理；再結合買藥回家后老栓夫婦怎樣虔誠地煨藥、怎樣看著小栓吃藥等情節(jié)，從而透視出人物麻木愚昧的精神狀態(tài)。而花白胡子為什么又取消了自己的話呢？原因是老栓“笑嘻嘻的”，老栓為什么“笑嘻嘻”的呢？再由此透視老栓在兒子吃了“藥”后的心理狀態(tài)，從而進一步認識人物的性格。僅僅是一處省略號，便能傳達給我們豐富的內容。若我們注意從這一處省略號所提供的空白點的作用入手，引導學生去探究以上內容，相信會比按部就班的地分析更能激發(fā)學生的興趣的。
第二處省略號出現在駝背五少爺的話中“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言下之意是：要是老栓的兒子小栓不得癆病，老栓也不會這么忙，日子也會過得清閑些。但“癆病”這樣的字眼是人們所忌諱的，所以駝背五少爺便把話說了一半。但若只是這些，這處省略號便也沒有了什么深意。在教學時，引導學生與下文康大叔的話對比：“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什么癆病都包好！”“癆病”兩個字輕易自然地就從康大叔嘴里說了出來，而駝背五少爺為什么就不直接說出來呢？在對比分析中讓學生明白康大叔的身份，康大叔與茶館里一群茶客的不同，以及康大叔不把普通群眾放在眼里更不會把他們的感受放在心上的蠻橫性格等。這樣，這處省略號又傳達給我們豐富的信息。
第三處省略號出現的情景是，（康大叔）剛進門，便對老栓嚷道：“吃了嗎？好了嗎？老栓，就是運氣了你！要不是我信息靈……”“信息靈”后的省略號會包含哪些內容呢？應該包括這樣的內容：要不是我信息靈，你那能買到人血饅頭，買不到人血饅頭，小栓的病怎么能好，你的運氣還不全靠我康大叔！透視康大叔沒有說完的話，透過他進門就嚷嚷的肆無忌憚的樣子，我們可以看出他一方面在賣著人情，一方面又在用人血饅頭麻木著老栓的心靈。再透過茶客們對他恭恭敬敬的神態(tài)，又可以想見其平時一貫的作風。而對他這“居功自傲”的心理的回應是華大媽在笑嘻嘻地送出茶碗茶葉時，給他額外加了一個橄欖，而且說著感激的話：“真的呢，要沒有康大叔照顧，怎么會這樣……”這是這部分文字中出現的第四處省略號，它把華老栓夫婦對康大叔感恩戴德的心理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人物愚昧麻木的性格也在這感恩戴德的省略號里又一次得到了展現。
第五處省略號出現在康大叔講夏瑜的故事時，他說自己從夏瑜身上沒撈到任何好處，好處都讓別人撈去了。一是紅眼睛阿義得到了夏瑜的衣服，二是夏三爺得到了二十五兩告密的賞銀，而第一運氣的是老栓得到了人血饅頭。且不說康大叔用人血饅頭賺取了老栓辛苦半生的血汗錢，也不說革命者的流血犧牲就這樣只是被他以得到好處的多少給輕描淡寫地評論完了。且看正當他講到興頭上的時候，小栓咳嗽著從屋子里走出，盛出了飯準備吃時，華大媽輕輕的問到：“小栓，你好些嗎？--你仍舊只是肚餓……”小栓此時的出現不是小說中的閑筆，而華大媽沒說完的話中應該包含了更豐富的內容。對于康大叔所談的夏瑜的事，華大媽是全不放在心上的，她不會去想兒子吃的人血饅頭上的血是誰的，她更不會想到兒子吃了革命者的血，她所關心的只是兒子的病。她對“藥”抱有那么大的希望，急切地想從兒子身上得到“藥”起作用的驗證，而看到兒子仍是照舊地肚餓不見好轉，內心又包含了多少焦急與擔憂；但此時她的心里是不會或者說根本不愿去懷疑“藥”的療效的，而小栓的仍舊只是肚餓又似乎在暗示著不祥的結局。解讀了這處省略號里的內容，再讓學生對照著前文康大叔“包好，包好！”的叫嚷，對照著他反復申說的運氣了老栓的話，小栓此時的出現，華大媽說話中省略的內容便可以說是扇在他臉上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更是對他的絕妙的諷刺。而康大叔鼓吹的能“包好”的“人血饅頭”事實上并沒有治好小栓的病，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的到來。“人血饅頭”并不是醫(yī)治身體疾病的良藥，透過這點可以讓我們了解主題的這一層含義。而像小栓身體有病一樣精神上有病的麻木的人們，那些病態(tài)的人們，醫(yī)治他們的藥又是什么呢？醫(yī)治他們的也不是夏瑜式的革命。省略號里有值得我們思索的豐富的內容。
在這部分中，作者通過茶客談“藥”和茶客談夏瑜把明暗兩條線索交織在一起，使小說在情節(jié)發(fā)展上逐步推向高潮，而小說所要揭示的主題也在這部分得到了深刻的體現：群眾的愚昧麻木、群眾的冷漠、統(tǒng)治者的殘暴貪婪、統(tǒng)治者對勞動人民的愚弄、革命者為人民犧牲鮮血卻被人民享用的悲哀、革命的脫離人民的局限等都一一地揭示了出來。而透過文中這幾處省略號的空白點的表達效果，透過這空白點的言外之意，我們可以更深刻地去理解這些內容。文中的這五處省略號確實是起到了以無形之言傳無盡之意的作用，“此時無聲勝有聲”，小標點里有大文章，教學時我指導學生研讀這五處省略號通過空白點的設置所起到的作用，確實收到了較好的教學效果。
[聯系地址：江蘇省徐州市第七中學 張榮
郵編：221011 電話：0516-7800426（辦）
13585390938]
作者郵箱： zhangrong670925@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