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市新橋中學 劉 成 郵編:213032
《報刊文摘》2003年6月2日第4版轉摘了一篇題為《遭侮辱的少女為何求死》的文章,說的是山東省東營市廣饒縣某中學高二女生劉云在晚自習放學回家并且離家不遠的路上,遭一歹徒強暴,事故發生后,作為受害者的劉云同學并沒有像我們所渴望的或者一般受害者那樣機智地尋求報警的機會,而因歹徒一句“叫人看見名聲不好”的話就主動放棄了多次獲救的良機,并且像“很有緣分”似的由歹徒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向歹徒的暫租房,被歹徒扶上床,后來又陪歹徒喝了一罐半啤酒。第二天竟然和歹徒一起選定了自己的葬身之地,還要求歹徒“我喜歡有草的地方,你一定要把我埋得深一些”……目睹至此,令人唏噓不止。
高二學生,一般說來十七八歲,軍營里的同齡人已手握鋼槍站崗放哨,民工隊伍里的同齡人也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希望,為什么校園里的同齡人就這么不禁風雨呢?缺乏機巧的劉云同學讓我想起了教育的機巧問題。教育是講究機巧的,特別是現代教育,仿佛更追求機巧。在某地曾流傳著一個令無數人嘆為觀止的有關教育機巧的案例:某名師,據說班上有一“特差生”,每次老師提問之時,除他以外,同學們踴躍舉手搶答,該生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為了照顧這位同學的面子,該名師與他私下里達成了君子協定:會做的題,就舉右手,老師便請其解答;不會的題就舉左手,老師便不會點其名。就這樣,該生不但被留足了面子,而且聽說偶爾還能爭一回面子。這位名師的“機巧”被許多專家到處講學時作為素質教育的一個論據而津津樂道。
對這位名師的舉措,我們不妨來幾個假設:假使該生一直舉左手怎么辦?假使該生舉了右手卻答錯了題怎么辦?假使該生舉了左手而老師卻看花了眼誤以為他舉了右手而請其回答而該生又答不上來怎么辦?就像別里科夫時刻擔心的那樣,不會出什么亂子吧!進一步假設:假使該生是位女生,在生活中碰到劉云同學一樣的遭遇又怎么辦?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劉云?怎一個“機巧”了得!這樣的機巧,掩飾了學生的窘態,卻掩不住學生的無知。往往就是這樣,許多人研究著教育又不懂得教育,大談著機巧又不懂得機巧。從課堂到課外,從校園到校外,教師的教育藝術和教育機巧甚至充斥了每一個角落,在這個教師和學生共同的舞臺上,我們只看見教師在孤獨地歌唱!
曾讀過余秋雨的散文《三十年的重量》,作為中學老師,我特意留心余秋雨在文章中講述的他30年前中學時代的語文老師穆尼先生的一個教學細節:30年前,余秋雨同學的作文全市得了大獎,引得外校教師紛紛來聽課,他的穆尼老師來勁了,課程內容越講越深,而且專挑一些特別難的問題當場向余秋雨提問,弄得余秋雨一次也答不出來,尷尬無比。當時的余秋雨同學心中抱怨:穆尼老師,你明知有那么多人聽課,向我提這么難的問題為什么不事先打個招呼呢?現在的余秋雨教授終于明白:這便是學者,半點機巧也不會。
我想,教育的機巧絕對不會簡單到僅僅去維護學生的面子,如果一個學生的面子始終要靠老師的機智來維護的話,那么這個學生恐怕永遠缺乏機智。所以,教育的機巧不在于教師如何展現自己的機巧,而在于培養學生獲取生活機巧的聰明才智。從這個角度來看,教育的最大機巧應該是教師懂得在什么情況下該講機巧,什么時候不講機巧,“不講機巧”也是機巧!心頭裝滿愛要知道怎樣去愛,這就要清楚哪一位學生缺少什么愛又需要什么愛。這就好比大米,既可以做干飯也可以熬稀粥,巧婦之巧不在于她會做干飯或者會熬稀粥,而在于她明白下一餐該做什么飯!
“不講機巧”的穆尼老師得到了學生30年后分量沉重的理解,而那些處處講“機巧”的老師也能得到學生若干年后的認可么?但愿劉云同學的悲劇不在人間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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