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那些逃票的青蔥歲月散文

2021-04-17 散文

　　還記得那些年坐火車逃票的青蔥歲月。

　　我們常坐的是一輛慢車，專門為鐵路職工開通的，大戰小站都停。按說乘客自然以鐵路職工為主，但更多的是沿途的農民，回家或是走親戚，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再有一類就是大學生或是剛畢業的工資不高如我們一般的年輕人。我不知道這趟車從起點到終點一共要花多少時間，只從我坐車的起點到終點，路程最多二百來公里，卻要花去大約五個小時左右。坐過了幾次以后，心里面是十二分的不愿意。不愿意，還得坐，因為省錢，甚至不花錢。怎么個不花錢法？我們不是鐵路職工，沒有通勤證，不花錢只有一個辦法，就是逃票。逃過了，僥幸，逃不過，難堪。個中感受，我們都嘗過。

　　第一次逃票是成功了，下了火車，卻不敢從站口出去。一幫人帶了鋪蓋卷和其他隨身用品，沿著鐵軌和綠色鐵柵欄之間的小路一直走，兩三公里后，過一個橋洞的時候才發現了另一個出口，大汗淋漓里，有驚慌，也有些竊喜。很多年后，和一起逃票的同學說起這事，在言笑中，除了感慨，還有懷念。懷念那些歲月，我們真年輕。

　　下次坐車，盡量少帶東西。找一個地方坐下，心里面想著查票的來了怎么應對。一會兒，列車員來了，我才發現，試圖逃票的并非我等人，那些帶了大包小包的農民也是逃票大軍。因為他們的穿著和說話的口氣，常常引來列車員的鄙夷甚至是叱喝，許多人最終還是補了票。因為列車員和他們糾纏了許久，我僥幸逃票成功。拿一本書出來，可以坦然地讀了，不料那些剛補了票的農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擠到我的.跟前來了，嘴里還大大咧咧地罵著。老人們都說，出門在外，要學會忍。那就忍吧，隨他們去說去罵，大不了我不讀書，看看窗外的風景也未嘗不開。

　　也有逃票不成功的時候，列車員讓拿出票，我早緊張得不知說什么好，臉一紅什么都暴露了。最后，補了票，還被奚落幾句。暗暗地恨自己，真沒出息，大膽一點，要不下次就買票吧，別這樣難為自己了。生活中其實就沒有僥幸，坐車買票是天經地義的事。然而，下次再坐車時，還是想著逃票。不過，權衡了半天，忍痛又買了票，很有風度地找個地方坐下。再看那些逃票的農民，心里面突然有些難過。生活中其實沒有僥幸，不是不想買票，實在是囊中羞澀。如果有錢，也不想受這份罪。

　　后來許多次的旅程，因為要趕時間，就不再坐那輛慢車了，也就沒有逃票的想法了，日子就這樣的，一晃就是十年。

　　今年的國慶，突然又想坐這趟慢車。依然沒有買票，但我很大方地上了車，因為我借了一本通勤證。沿途的大站小站，總會有人上也會有人下，但最多的仍然是那些帶了大包小包的農民。我以為他們還會逃票，但我錯了。當列車員走過來的時候，他們主動地買了票，然后很有禮貌地找個地坐下，再也不會擠你了，不會大大咧咧地說話了。再看他們的穿著，非十年前可比了，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收拾得干凈整潔，顯現著文明和富足的光耀。他們不逃票了，我卻還在逃票，手里面拿著借來的那本通勤證，我的臉不由得紅了。坐車買票是天經地義的事，下次坐車，應該買票。和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回民婦女聊了會兒天，談話中，全沒有了昔日因為錢因為生計而流露的愁緒，關注點已經落到小孫女的教育上了。

　　現實是立體的，記憶里的往事，說出來讓自己更勇敢的面對現實。對著自己說，別了，那些逃票的青蔥歲月。別了，那些為生計省吃儉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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