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家醬兒香散文

2021-02-20 散文

　　在東北這地方，農(nóng)家大醬是每家一日三餐桌上不可缺少的常吃菜，特別是到了青黃不接的冬、春兩個季節(jié)，是最難捱的苦春頭子的時候，沒有別的青菜下飯，炸點(diǎn)雞蛋醬，辣椒醬，弄點(diǎn)存儲的毛蔥、大蔥、蘿卜啥的.吃起飯來就格外香甜！大醬，是農(nóng)村人一頓不能少的就飯的菜了。

　　我在城市里住了幾十年，即使是現(xiàn)在，家里仍然保持著自己下大醬的習(xí)慣。市場超市的大醬品種雖然挺多，但都不如自己家做的大醬好吃。家里下的大醬顏色正，如雞蛋黃般黃樣樣，顫巍巍的，氣味芳香，打老遠(yuǎn)就可以聞到，挑逗食欲。

　　大醬可以生吃，夏天大熱的天，小米飯泡上涼水，去小園里摘根黃瓜，薅棵大蔥，從醬缸里舀一碗醬，坐在樹蔭下吃一頓，別提該多舒服了。不喜歡吃生醬，打個雞蛋或者跺點(diǎn)肉絲兒，弄點(diǎn)小白魚、蝦之類的，炸一碗熟醬，喝碗放大蕓豆煮的大喳子粥，肯定比你吃香格里拉的飯菜香。還有……我不說了，有點(diǎn)淌哈喇子，哈哈！

　　我小時候在農(nóng)村住，母親死的早，下大醬的活就是嫂子。嫂子大我十多歲，每年下醬的時候，我都在一邊看，那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每年的農(nóng)歷二月二“龍?zhí)ь^”的日子剛過，家家戶戶就開始挑下醬的黃豆了，各家把吃飯用的炕桌子放在炕上，一頭用坯頭墊高，桌兩邊用木板或者什么東西擋起來，把豆子放在桌子高的一面，黃豆就從高處往下淌，下邊用盆接著，這樣完整的園的豆粒都流到盆里了，破損的就留在桌子上了。挑好了豆子，把豆子用水洗干凈，在做飯的大鍋里升上火，填上水開始烀豆子。黃豆一般用慢火烀七、八個小時，醬豆就烀好了，這時候滿屋子的豆香。非常好聞。黃豆烀好后，開始用杵子醬豆弄碎，做成一塊塊的像四四方方如早年繡花枕頭般大小的醬塊子。用干凈紙包嚴(yán)實(shí)。放在陰涼處發(fā)酵。大約過了四月初八以后，醬塊子上長滿了白毛，開始下大醬了。首先要把醬塊子掰開，把白毛刷掉.掰成很多小塊在陽光下曬著。然后一定的鹽水的比例，把掰好的醬塊按一層鹽一層醬快下到缸里。最后用干凈的沙布蒙在缸口上，等著醬發(fā)。從下完醬開始，嫂子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給醬缸打耙。醬耙是一根一尺多長的木棍，頭上安一塊方形的木板做成的，打耙時.嫂子手握木棍，上下提動.隨著醬耙的攪動.醬塊子越來越小，醬越來越細(xì)，醬味越來越濃。

　　農(nóng)村的醬缸都安在南窗戶下，一個是因?yàn)榭梢噪S時看得見，好管護(hù)，另一個是陽光足，有利于大醬發(fā)酵。為了防止雨澆，都扣上傘狀的鐵醬帽子。就是現(xiàn)在，你走進(jìn)農(nóng)村家家戶戶的窗戶下基本都是大醬缸，形成了一道別具特色風(fēng)景線。在大醬發(fā)酵時候也是有講究的，一般在醬帽子上系一個紅布條，懷孕的`和身子不利索的婦女是不能靠近的，如果“沖”了，醬就變味了。這也成為了婦女們的自覺行動了。

　　嫂子曾經(jīng)對我說，大醬是有靈魂的，有靈性的，同人氣的。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每年下醬的日子里，左鄰右舍家家都飄著豆子發(fā)酵的清香，那中香味甜在農(nóng)家人的心窩里。誰家下醬晚了點(diǎn)，醬豆發(fā)酵過了頭，醬的氣味就會發(fā)臭，大家都叫它臭大醬。臭大醬味飄出，左鄰右舍的都說這家的女人不懂節(jié)氣，不勤快。那個時候人們的生活都困難，大醬是一年離不開的菜。誰家下醬豆發(fā)過了頭，又舍不得丟掉，就只好吃一年的臭大醬了。

　　大醬的好壞也成為了每個家中的女人形象、品德的象征。誰家的大醬好吃，誰家的女人基本是賢惠、勤快的。有的小伙子找對象也要先打聽一下姑娘家的醬臭不臭，要是臭了，說這家的姑娘懶.家務(wù)活也一定不干凈，將來過門也會隨娘家的根兒。這個理，我還真體驗(yàn)過。前些年，我經(jīng)常下鄉(xiāng)，也吃過百家飯的“派”飯，嘗過千家醬。大醬，一家一個味道，有的香，有的酸，有的咸，有的淡，還有的說不出來是啥味道。有很多的人不吃別人家的大醬，不是這個人“各路”，他有他不吃的道理。

　　在城市住以后，沒有大鍋烀醬了。都是農(nóng)村的親戚給送醬塊子，我和妻一起下醬。別說，俺家的醬還真味道純正，好吃。不但吃的香，更美的是享受下醬的過程。

　　大醬有靈魂的，有靈性的，通人性的。是啊，世界上的萬物也都是有靈魂的，有靈性的，只要你好好地待它，它就會好好地報(bào)答你。嫂子的話，我一直這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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