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進一步理解傳統秦繡作為民間藝術的文化內涵，使用其造型元素進行合理化創新，實現民間元素在現代平面設計上的藝術探索。方法以傳統秦繡圖案紋式造型特點為研究基礎，通過對影響其意義傳遞的3個要素進行分析，來提煉代表性的設計元素進行設計實踐。結論對于傳統秦繡圖案藝術特色的總結和設計實踐的嘗試，有助于保護和傳承這一民族文化遺產，同時也是為了讓它更好地與現代社會和現代手段相融合，提高其表現力，運用新的形式進行符合時代審美情趣的藝術創造。
關鍵詞：傳統秦繡；圖案；造型特點；現代平面設計；創意
傳統秦繡是陜西地區的民間刺繡，具有典型的地域民風特征，其圖案造型夸張生動、稚拙有趣，具有強烈的識別性和內聚性[1]。它的這些特質在不斷尋求新設計語言的今天，顯得十分珍貴，設計是一種積極的文化行為，創造的過程不能僅僅依靠嫻熟的技術，更需要內在的“驅動力”,即文化根基。將藝人們千百年來在勞動中總結的經驗與現代思維結合，不僅是為了保護民族文化，而且它對于認識現代平面設計中的圖形問題也有著極大的啟發性。
1傳統秦繡圖案中設計意義的傳達
如果將傳統秦繡圖案看作傳遞某種信息的圖像符號或視覺語言，它的意義是如何為人們所感知的？有3個基本因素對其圖形意義的傳達起著重要作用。
1.1圖形含義與組織結構
一般來說，人們通過認識事物外部輪廓及其整體與部分關系來感知形態，這些特征也稱為事物的結構性，離開了結構，就無法獲知一個形態的意義[2]。結構的組織作用見圖1（圖片摘自《歲寒三友》），第一個符號在沒有任何結構背景的情況下是很難確切被人感知的，當它被分別納入兩個不同的組織結構中時，就出現了同一個符號代表兩個完全不同意義的情況。又如枕頂見圖2（圖片摘自《母親花兒》），它實際上是借著石榴籽與孩子的組合代表了人們對于多子多孫的期盼，可若是按照常理分析，其實是無法理解石榴中為什么生出孩子的。該紋飾是根據一種聯想的構成方式，將兩個原本并不相關的圖形結合起來。在這個紋式中，恰當的意義運用成為結構體系組織圖形的關鍵，圖形意義因此起了本質變化。實際上，在大量的傳統秦繡圖案造型中，若是單獨分離觀察圖形，是無法十分準確理解整個紋式本身的，只有將圖形結合到結構中去，才能讓人們真實感受到這種相互依存的關系。
1.2圖形含義與同構關系
從某種意義上說，傳統秦繡圖案形態可以區分為兩大類：再現外部形態和抽象形態。前者直觀描繪了物象本身的面貌，其含義可以被人們從中直接把握；而后者對于事物具體性狀的表現卻是模糊而寫意的，確切地說這類圖案只是一種形式符號。若是繼續使用再現藝術觀去理解它們，是很難理解其內涵的，可是從這些圖形中，觀者卻可以感受到一種對世界秩序和思想觀念的理解，究竟這些抽象視覺符號與這些感官體驗是如何建立起聯系的？這就是同構關系，即一種抽象視覺符號把握客觀世界的方式。這種所謂的“同構關系”指的'是事物之間的關系，是連接藝術與現實、人類與自然的一座橋梁[3]。如百花帳在陜西民俗中是用來獻給神廟的，它由很多部分拼接而成，每一個拼接圖形中的符號都代表了某種特定含義。如八卦魚，它代表了原始生存宇宙觀念，“如意”紋代表了生生不息和生命永生的原始觀念。多數圖形與現實生活中的形態有差距，其造型方法充滿了自由的想象力，不是對客觀世界簡單、直觀地反映，而是受民間心理的鑄造和規范的影響[4]。在這里藝術并非是自然的替身，而是傳遞精神活動的特殊途徑，是人們情感交流的方式和心靈對話的語言[5]。
1.3圖形含義與情景邏輯
中國傳統民間藝術都十分注重“意義”的表達，這些裝飾所蘊含的意義是民間藝術在發展過程中所形成的一整套完善的思想體系和審美理念，它積淀了豐厚的文化內涵[6]。不僅如此，民間圖形的意義還隨著地域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風貌，如圖騰崇拜是人類歷史上所共有的文化現象，每個地域的人都有崇拜對象，有崇拜動物的，有崇拜植物的，這是地理環境、民族心理、人文氣息帶來的差異。民間圖形承載著密集的地域性信息，這是一種地域文化的標志，后世所有風俗禮儀均可追溯到這個源頭[7]。苗繡圖案中龍的形象見圖3（圖片摘自《歲寒三友》），它們與圖4（圖片摘自《母親花兒》）中傳統秦繡中龍的形象顯然有些不同，盡管龍形在普遍的民間符號中，都具有吉祥寓意，但是由于不同地域對龍的理解有差別，因此從不同情景中溢出的情感是不同的。比如在苗族的普遍認知中，龍是受人尊崇的吉祥神物，它可呼風喚雨，使五谷豐隆，也可賜人兒女、金銀，使家族興旺；但是在傳統秦繡中，龍表現出的卻是一種美好的祝福，是婚姻的主題表現。特別是在圖4中，新郎乘著龍，新娘乘著鳳，其意義就更加通俗淺顯了。兩種刺繡產生在不同的地域環境，這種環境力量在每處人們的心靈深處積淀和延續，構成文化發展的鏈條，即“情境邏輯”，它反映在圖形創造上，就帶來了不同的詮釋和表現。
2圖案造型的重構創新啟示
圖案的變化發展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文化的演變和發展，因為藝術發展的決定因素是內在的，強調其文化精神的傳承[8]。存在于傳統秦繡中的圖形藝術符號正是陜北民俗文化應用和傳承的反映，它是人們生活實踐的產物，表達了人們的情感和愿望，背后沉淀了人們對生命的感悟[9]。通過對影響圖形意義傳達的3個要素進行分析，有助于設計師從深層面上理解這一民間文化，合理地提煉設計素材進行創新，達到與現代設計形成良好互動關系的目的。這里的實踐選擇了秦繡中代表性的圖形元素進行平面設計的嘗試，根據每類元素獨特的民俗內涵，進行了合理拓展和延伸，主要分為5個系列，即動物系列、植物系列、人物系列、擬人化物系列和抽象幾何紋式系列。
2.1動物圖案創意設計
在陜西傳統秦繡中，蟾蛙及“五毒”族群形象的表現是十分集中而突出的。這些動物雖然難稱美麗，但是它們的表現實際上是對原始先民們生命保護和圖騰崇拜觀念的體現。蟾蛙紋與鳥紋、鹿紋、魚紋同屬新石器時期的四大圖騰，反映了世代綿延的女媧崇拜[10]。一般這類紋飾并不是單獨存在的，其周圍往往還分布著蜥蜴、蛇、蝎、或蜘蛛，稱為“五毒”紋，它們是作為保護之神出現的，有生命保護的寓意。動物系列見圖5（圖5—9均由筆者繪制），正是從這一理念出發，從不同構成方式來展現紋式所蘊含的原始美。圖5左邊的設計主體以蛇為設計原型，以“貫錢紋”作為設計的基本組合元素，通過基本元素的排列變化來表現蛇靈動、柔軟的身體特征，因為蛇在傳統秦繡中是作為有生命的活體而存在的，體現其動態特點正是為了表現它的生命體征。圖5右邊的組圖是“五毒”族群系列設計，這部分的設計主體是“蟾蛙”，旁邊飾以蛇、蜘蛛、蝎或蜥蜴的形象。圖形設計得十分稚趣，與這些動物在生活中的猙獰形象形成了鮮明對比，對稱和不對稱的設計效果更是增加了圖案的趣味性。
2.2植物圖案創意設計
在傳統秦繡作品中，有著相當一部分題材是體現傳宗觀念和多子觀念的，這與舊時西部農村閉塞、生產力低下、孩子成活率不高有很大的關系。藝人們作為普通的勞動者，更注重眼前的基本生活，榮華富貴對他們來說太遠了，多子多孫才是真實的。在這類表現題材中，運用較為廣泛且造型最具典型性的是“葫蘆生子”及“石榴生子”紋式，通常在紋式中，果實部分的造型被夸大，鮮艷飽滿的籽粒凸顯畫面，傳達出多子多福的內蘊。植物系列見圖6，正是以這兩種代表性的植物為主要設計元素，植物果實是重點表現對象。圖6左邊設計使用概括造型法，將石榴輪廓簡練地勾勒出來，造型采用平面化方式進行處理，同時夸大石榴籽粒，在畫面中形成鮮明突出的視覺效果，其他紋式的規整排列也增加了畫面的構成設計感。圖6右邊的組圖中，葫蘆作為表現主體，其外形被色塊和色帶分割，具備現代的設計感，富有裝飾性的線與點使得圖形變得豐富多彩，變化多樣。
2.3人物圖案創意設計
陜西是秦腔的發源地，除此之外還有碗碗腔、老腔、花鼓等地方戲曲的存在，這些戲曲發源久遠，曲目繁多，它們成為了刺繡藝人創作靈感的來源之一。此外教化民眾的封建禮教故事也常常出現在秦繡中，但藝人們的想象往往不會被它們背后的歷史意義所限制，他們往往認為這是對“真、善、美”的追求體現。在這些題材的繡品中，人物造型具備活潑稚趣、神情俏麗的特征，創作手法洗練、自由。人物系列見圖7，設計元素主要取自戲曲和禮教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有“鋸樹留鄰”、“穆桂英掛帥”、“劉海戲金蟾”等，生動的人物形象憨態、稚氣，豐富的畫面場景讓人充滿想象。
2.4擬人化動物圖案創意設計
拼接造型法是傳統秦繡的典型造型方式之一，尤其是人與動物的拼接造型在其中出現的比例很高，實際上這是動物擬人化的一種表現。人頭魚身紋式就是一個典型代表，它強烈地使人聯想起新石器時代彩陶上的“鯢魚”紋。這種紋式往往被賦予人的感情和思想，具備豐富的人類表情，甚至具備了人類的眼、耳、口、鼻特征。擬人化動物系列見圖8。圖8左邊的設計是將幾何元素與魚的外形輪廓結合，幾何菱形是繡在魚身上的鱗片造型，通過排列組合形成畫面疏密的對比效果。圖8右邊的組圖主要是魚、蓮、人的組合設計，人與魚、蓮組合時，并不出現完整的臉部特征，而只出現部分的五官，顯得畫面的裝飾趣味十足。
2.5抽象幾何圖案創意設計
具備特殊含義的抽象幾何紋式在傳統秦繡中是頻繁出現的，它們在圖形表現中不是主要對象，但是它們的存在與民俗有著緊密的聯系，也是可借鑒的極為豐富的寶庫。抽象幾何紋式系列見圖9，運用構成中的重復和近似構成原理，將秦繡中幾何紋式進行排列組合，輔之以色彩的穿插變化，使得相似的圖形產生了無限的變化可能。圖9左邊的設計是以十字八角花朵作為基本形展開的，色彩明快，鮮艷亮麗，具有現代風格也不失傳統韻味。圖9右邊的組圖分別是萬字紋、喜字紋、盤長紋、如意紋的變化形式，通過合理的變化拓展，形成了具有現代意味的圖案造型。
3結語
傳統秦繡作為民間藝術，有著強烈的歷史文脈和個人創造性[11]，在保留民間藝術文化內涵的同時，對其造型進行創新，使之更符合現代審美，有助于在借鑒的基礎上實現現代平面藝術的自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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