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抹殺我的正義。
——題記
這個季節的空氣總帶著一絲干冷。雪紛紛揚揚地落著，被街道上的昏黃的燈映成沒有暖意的橘色，歪歪扭扭的灰色腳印的盡頭是個女孩，蹲在一角靜靜看著躺在地面的鳥兒。
目光落在這已逝去的小生命上，卻又在透過它回想更多更多的東西。
歲月被世界折射出不同的色彩，鮮艷的紅色對準鏡面：女孩揪出人群中“騙吃騙喝”的孩子，并讓大家都疏遠他。她刻意忽略了他的貧窮，他的幼小，自顧自地實現正義刑法。熒幕放映著歷史片，有的學生淡漠相待，有的學生憤憤不平，只有女孩深思：殺戮后才能永遠和平，破壞是為了重組更好理想。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直至獨步到房門前，世界才又被喧嘩點亮。屈起手指輕叩，一陣吱呀聲后透出光亮，瘦弱的男孩臉上的失落轉為驚喜：“姐姐？”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我轉身走回自己房間，床頭放著的緋色小冊子格外顯眼，上面映著兩個歪扭的大字——正義。平時無比明確且明亮的詞匯，在此時的我的眼中，卻變得朦朧而黯淡。
失去最為喜愛的東西，盡管很生氣，但還有饒恕的機會，因為這是正義追隨者應有的寬容。可是，罪魁禍首卻沒有認罪，而是選擇欺瞞。在黑暗中狡辯說冤枉冤枉，不肯回憶自己的罪孽，那就必須將漆黑心染上最純潔的希望，屈服于正義之下。
是啊，明明知道的，明明能像以前一樣熟練地“行刑”，為什么會有“就這樣原諒他好了”的想法？
仔細想想，自己的確變了許多，兒時認為那些犯錯的人就是罪大惡極，但隨著閱歷的增多的，也意識到他們的無奈，他們的真心，他們想改過自新的愿望。可越深入了解，對自己的正義便越發陌生。伴隨成長，支撐心靈的信條漸漸變得透明，我打心底感到恐慌，像是大海上的唯一一根浮木要離我遠去，放任我一人沉入海底。
“我要成為正義的英雄！”
內心認知的正義的英雄，與我所憧憬的，究竟是否一致？
那些行為與話語，真的是不可原諒的嗎？
噠噠的腳步聲擾亂思緒，抬眼，弟弟躲在虛掩的門后觀察我的神色。知曉被我發現，顫顫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說：“姐姐，對不起，杯子的確是我打碎的……”
神使鬼差的，我居然就那樣原諒他了，他用力抱了我后歡喜地跑出去。我呆滯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良久后長舒一口氣。
“這樣也挺好的。”我回想著弟弟的笑容，不自覺勾起嘴角。
我早該知道的，光明不一定是光明，黑暗不一定是黑暗，世上沒有絕對正義；我早該知道的，我憧憬的正義，根本不是決絕相信，放棄判斷，一味地相信著那“金科玉律”；我早該知道的，我缺乏自己的善惡觀，盲目從眾，用義憤填膺去肆意詆毀，在敗落之后，只會訴說自己的無辜。
可悲，而可惡。
鏡子的自己在笑，她沒有了方才的猙獰，變得溫和、普通。我把小冊子置于路面，讓它沉睡于黑暗之中。
翌日，地面蒙上一層潔白，再次來到小冊子所在之處，只能看到柔軟的雪，旖旎一片。
車輛和行人絡繹不絕，經過這片雪地時，仍堅定不移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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