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下著雪作文

2022-01-28 雪

　　我抱著溫熱的牛奶瓶捂手。聽到怒喊了大半個白日的風聲漸息。終于下雪了，窗外這個季節，是春天沒錯。

　　那天生日，爸媽都說有事得晚點兒才會回家。我拿著格林童話看著文字里的雪，看著窗外的雪，然后好奇到，難道外國和中國下雪時間是不一樣的?雪大的出奇，比冬天的時候還要冷。

　　我生在陰鬼繁盛的四月四日。不知道出生的那天，是不是也一樣下著雪。爸媽都去墓地了，前年外婆去世，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到了今年，說要去重新整修墓地，于是留我在家里。我看著童話書的時候，牛奶的熱度已經不高了，舉起瓶子喝掉第一口的時候，我聽到門鈴。跑到窗邊，才發現是那個每天給我家送牛奶的哥哥，我向他揮手，但是雪白滲滲地堆積在那片地上令窗玻璃反光，他似乎沒看到。我打開門。他說，今天天氣不好，牧場那邊的路也不好走，牛奶就沒有送過來。我伸出左手拿著瓶子里快要涼掉的牛奶晃了晃，咧嘴說，哥哥沒事兒，今天的牛奶還有一瓶。他笑了，摸了一下我的頭然后說，嗯，快進去吧。我看到他的睫毛上有冰涼的雪沫郁結在一起。他比我大三歲，名叫白晟。那是十歲的春天，天氣比往年要糟糕一些。

　　我會經常和白晟打招呼，長達三年之久了，他是個幾乎每天都會和我見一面的人，那天之后他終于換工作了。而我試著想辦法去尋問白晟的聯系方式，以至于后來在咖啡廳見到他不是那么意外。

　　18歲的時候，我拿到第一筆稿費，去他工作的那家星巴克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看著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混搭，我想起小時候送牛奶的白晟。端起來喝掉第一口的時候，我好像看到白晟了。他穿著深黑色的棉布襯衣和墨綠的圍裙，所有的慢動作與溫和的語氣，都讓人覺得彬彬有禮而且十分符合這家店的氣質。沒有提起過要在一起，但卻一直喜歡著白晟。他沒有固定的房子，只知道最近上班是從津西路站上車。我設計許多種方式來遇見，竭力去趕上清晨那趟最早的班車，無頭緒的判斷究竟是哪一輛來接我們。

　　后來的日子里我繼續愛著文字。我把對白晟的喜歡寫在自己的文章里，在有一次發刊之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說，我的文字總有春天剛睡醒的感覺。我有點不解。我只是對十歲那場四月的大雪印象深刻而已。通過書信。再后來一直陪伴我寫新書，給我靈感，給我講故事的那個神秘讀者。我們似乎很默契的有著相似的愛情經歷。

　　2013年3月，白晟正式提出交往。他說要為我準備四月的生日禮物。我開玩笑對他說，這么多年了，我可是還在惦記著那瓶牛奶呢。4日晚上，街邊的小巷子里有那些快要熄滅的冥火，都詭異的被大風覆滅。至于蛋糕上的蠟燭，我沒舍得吹，和白晟看著它們的光一點點滅掉，然后在黑暗中接吻。當時覺得這個季節真的是剛睡醒的樣子，我抱著白晟數著這個現場的所有溫暖，20歲的春天，天氣良好。

　　有時候帶著手稿去靠近窗邊的座位要一杯卡布奇諾，看白晟工作的樣子，那么認真謙和。想想從最初的愛情里，我少了一杯牛奶，卻多了一個可以想念的人。白晟告訴我，其實那一年春天，我們剛好相互喜歡，從眼睛里就能看出。

　　四月的天空，劣跡斑斑。白晟第三次陪我過生日的時候，又是在比冬天還冷的雪天。回到他家的時候，一股熱氣散在皮膚周圍，明晃晃的火充斥在眼睛里，我心里想著，這個被燒的滾燙的房子以后已經不再需要電暖器了。至于白晟，他也不再需要了。

　　參加葬禮的時候，我遇見了白葉，那個曾經寫信給我的人其實也是白晟的弟弟，他所講的愛情，那些他聽說的故事，原來那么巧合的，只是我和白晟的愛情。白晟講給他，而他默默的關注，偶然間在一個期刊上看到一篇文章，很像哥哥的經歷，于是寄了封信。他喜歡我的文字，喜歡哥哥。可是，那年春天剛睡醒的愛情，已經屬于我和白晟了。

　　26歲，晴天，我去墓地看白晟，買了蛋糕和白色的蠟燭。我寫了張紙條塞進牛奶瓶里，問他說，再陪我看一次你愛我的時候，好不好?從那年春天下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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