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魔鬼

2022-01-21 天使

　　經歷完期中考試，我們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收斂了平日的活力，多了幾分努力學習的老實與安分。然而我們披著的“學習”的羊皮，又在星期五的光棍節，被硬生生地剝下來了。

　　光棍節，顧名思義，就是單身漢的節日。可能有幸我們班生產單身漢，于是光棍節像一顆炸毀大壩的炮彈，讓這幾日藏在學習表象下暗自涌動的洪水瞬間決堤。有的光棍決心“脫光”，在今日和另一位光棍約好做“一日情侶”，有的光棍三五成群，約好晚上看電影之類的用狂歡來慶祝單身，有的光棍境界較高，計劃晚上挑燈夜讀。而我在這千姿百態的光棍中，終縱身躍入了第二類光棍之列，我開始隨著周遭陷入了絕對的瘋狂和荒誕的.浮躁。

　　我和同桌約好晚上共進牛排晚餐。剛一放學，我就十分桀驁地扒掉身上的校服，穿著灰色的大衣和亮藍的牛仔褲信步走在街上了。平日我很少上街，今日街道的夜景卻使我有著強盛的好奇和莫名的興奮。刺破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霓虹燈，仿佛利刃，將天空劈成各種虛幻的顏色；它們斑駁的花色，流光溢彩，像流逝的時光，流得到處都是。它們就是這樣，把城市裝扮得光怪陸離，妙不可言。人潮越來越洶涌，仿佛在默默地傳達一種約定好了的狂熱，令人錯覺腳下是一條滾燙的道路，高溫的人群隨時可以把自己灼傷。就連腳下的塵埃，也被商場的音樂注入了能量，欲升入天空化作煙花。

　　這一切都令我感到新鮮、從未經歷，我甚至陶醉于霓虹的閃爍和音樂的節奏。晚餐過后，我和同桌乘的回家。車上，同桌突然說：“看！圓月！”我和司機都隨聲望去，司機更為夸張地把頭探出了窗外的一點點，那樣子既驚險又滑稽。然而他不屑地說：“明明是彎月嘛！”同桌用力地搖頭，說：“不對，圓月！”出乎我意料，司機竟執著于這種孩子氣的對話，他又做出了那驚險與滑稽的動作，然后恍然大悟，笑笑說：“我竟把路燈看作月亮了。”我很少與陌生人對話，這回我盯著夜幕上難得的銹黃的圓月，不禁覺得這位司機是個可愛之人。果然，在下車時，他竟把我付出的10元看成了50元。我和同桌哭笑不得地提醒他后，他又是憨厚地笑著，絮絮叨叨著圓場的話語，時而拍拍不靈光的腦袋，最后終于找對了錢數。我們在銹黃的月光下，跟他道了別。

　　我立即又叫了兩個同學來我家狂歡，最后生命像是打翻的杯子，陷入了一場絕對的瘋狂。我們在家里把音樂的音量調得特別大，大到我感覺音樂在空氣中鞭撻我看到的光線。我們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時而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后合，時而站在地瓷磚上比劃各種動作。我甚至跑到樓下買零食飲料，忙得滿頭大汗。我感覺心中像是住著惡魔，令我的每滴血液都在沸騰，每根神經都在顫抖、膨脹。我陶醉在荒誕的狂歡里難以自已，目睹著每個人都開成一朵怪誕的花。

　　人們多是用分數來劃分學生，褒獎好學生如天使，貶低壞學生如魔鬼。殊不知，每個學生，乃至每個人，都是天使與魔鬼的集合體。這并不是以分數為唯一判定的，或許大多數人愿展現天使的一面，展現他的憐愛與陽光，或乖巧、積極，以顯示他至白的純潔。然而，這并不能根除靈魂深處的魔鬼。也許這個魔鬼只在很少的時候被發泄出來，并且它貪圖享樂、迷戀瘋狂。但是天使都是被社會的種種規則打磨、束縛出來的，魔鬼生性率真，往往貪圖迷戀的是我們生命正在失去卻十分重要的東西。也許那將是生命最原始、最質樸的形態，就像石頭是沙漠的基礎，那也是人性沙漠里的基礎。魔鬼是真實的，它使人性更立體多面，它只是一種落魄的圣潔。

　　所以我們屬于世界，卻對世界無能為力。狂歡還未結束，同學便被各自家長召喚回家了。一切都看似如夢魘般的毫無意義，一切如在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空虛之中——可悲而又無知的形式。我深知空白之后是夢，睡眠之后是現實世界，烈火和沉默之后需抬起目光重生。但我會記得今晚那些被魔鬼驅使迸放出的心靈最強光的靈魂，我也會想念霓虹和音樂，想念銹黃的月和可愛的司機，想念今晚足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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