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樹說話
“桃之夭夭……”教室里響起朗朗的詩經誦讀聲，我的思緒便隨之飛回天真爛漫的兒時。
那時，家門前有棵桃樹，我對事物最初的認知便是從它開始的。我總是樂此不疲地陪伴著它，發芽、開花、結果，一輪又一輪。
起初幾年，桃樹都按時開花。記憶里，桃枝虬曲多姿又修長細柔，片片水紅色的桃花在枝干上熱鬧地開放，好似天邊的朝霞，溢彩流光。花間米黃色的花蕊細而長，宛若洋娃娃的眼睫毛，斜著舒展開來，帶著幾分慵懶。一陣輕柔的微風吹過，些許待放的桃苞羞如少女怕得抬不起頭。我伸頭去聞，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清香便鉆進鼻子。風稍強，旖旎多姿的桃花便幻化為一只只優雅的花蝴蝶，撲打著翅膀盡情展現婀娜舞姿。而今讀到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大概就是此番景象吧。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最讓我興奮的莫過于結果的季節，顆顆碩果俏皮地懸在我的頭頂，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我。沒有父親的同意，個子矮的我只能垂涎三尺地望著，更沒有爬樹摘果子的勇氣。在樹下觀望的窘況直到八年前才結束。為了響應城市發展的號召，家門前的馬路要求被增寬，無辜的桃樹不得不被連根拔起，被迫遷到新土。想來它是不適應環境的改變，自從那以后，我再也沒見它開過花，結過果。
過了很久，期待桃樹再次開放的愿望也沒有實現。學業的'繁忙讓我漸漸忘了它的存在……
今年長假的一個下午，我突然非常迫切地想要看到那棵被移植的桃樹，便只身朝那熟悉的地方走去。它依然在那，午后的陽光灑在它的身上，深褐色的樹皮和光禿的枝干格外顯眼。“你還好么？”我感慨著走進它，輕輕地撫摸它那粗糙的枝干。依舊無花，無果，看似了無生機。
我已悄然褪去稚嫩之氣，而你曾經那“灼灼其華”“有蕡其實”“其葉蓁蓁”的景象哪兒去了呢？我陷入莫名的傷感。低頭時，眼前突然一亮——我猛然發現樹杈深處冒著綠，一點一點，一片一片。這希望的顏色使我看到舊時光在隱隱呈現，記憶里的淡雅清香再次撲鼻而來。我閉上眼，不知怎地聯想到戲院里琤琮的器樂、中世紀沉凝的流水以及畫舫的白綢，一切單純、古典、經久不衰的事物都紛至沓來，我的心隨之飄搖，感到無限的舒緩與平靜。與樹說話，使得童年時光的歡愉記憶和那抹耀眼的嫩綠在一瞬間照亮我的青春。
的確，一切美好都經久不衰。老樹又新發，這生命的傳遞與希望的孕育讓我真切地感知到了積淀生命的力量。希望不絕，生命何曾會有終結？
我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老桃樹。因為與它的對話讓我知道，我已在陪伴我成長的桃樹旁悄然播種下希望的種子，發愿成為世界上一粒最美麗的種子，努力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努力向上、向真、向善、向美。讓生命彌散淡雅清香，盛開豐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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