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作品曾多次被中國臺灣、大陸、香港及新加坡選入中小學華語教本,也多次被選入大學國文選,是國際華文世界被廣泛閱讀的作家。下面是小編整理的相關的作文,快來看看吧。
與太陽賽跑
我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回家,看到天邊的夕陽正要沉落,晚霞一道一道從山谷升起。
“我要和太陽賽跑,要在太陽沒有下山以前跑回家。”我心里有一個聲音說。
然后,我拔足狂奔,一刻也不停歇地跑回老家的三合院。我站在大廳的紅門外時,夕陽還露出最后的一角,迷離的光影映著紅門上的獅頭鋼扣。
我安靜地站在廳前,看夕陽一分一分地沉到山的背面,心里漲滿了感動,跑進廚房對正在生火炊飯的母親說:“我跑贏太陽了,我跑贏太陽了。”
接下來,我的小學時代幾乎都是在與太陽賽跑,在夕陽未落前返家,欣賞著蕉園上那絕美的落日。我對生命的美感就是從那時有的,我覺得如果不比時間跑快一步,就沒有空間、也沒有心情享受落日的美景了。
只是,生命的悲情是,我們自以為比時間快一步,但歲月也很快地被時光掩埋。
對人生高遠的目標,雖然我們也曾像與太陽賽跑時一樣地奔赴前程,有時站在紅門前微笑,以為贏過了什么,但夕陽總是在我們微笑時,依然沉落。
當然,如果我們悲哭,它還是要沉落的。
因此,任何的奔赴與企求都帶著一些虛妄的本質吧!還不如回到這當前的一刻,以全身心投注于每一個變化之中,在因緣的變化中順應、無憾、歡喜。
到了四十歲,可能說不出“我跑贏太陽了”這樣有豪情的話。
但是,每天我起床的時候,對著鏡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自己的影像說:“晦!讓我們今天來為生命創造一點什么吧!”
每天,都含著笑意,來與宇宙時空的無情、與歲月生命的多變,共同運轉,那么在大化中,也會有江上明月,山間清風,岸邊垂柳那樣的美景,不斷地映現。
我,寧與微笑的自己做拍檔,不要與煩惱的自己同住。
我,要不斷地與太陽賽跑!不斷穿過泥濘的田路,看著遠處的光明。
苦瓜變甜
我很喜歡一則關于苦瓜的故事:
有一群弟子要出去朝圣。
師父拿出一個苦瓜,對弟子們說:“隨身帶著這個苦瓜,記得把它浸泡在每一條你們經過的圣河,并且把它帶進你們所朝拜的圣殿,放在圣桌上供養,并朝拜它。”
弟子朝圣走過許多圣河圣殿,并依照師父的教言去做。
回來以后,他們把苦瓜交給師父,師父叫他們把苦瓜煮熟,當作晚餐。
晚餐的時候,師父吃了一口,然后語重心長地說:“奇怪呀!泡過這么多圣水,進過這么多圣殿,這苦瓜竟然沒有變甜。”
弟子聽了,好幾位立刻開悟了。
這真是一個動人的教化,苦瓜的本質是苦的,不會因圣水圣殿而改變;情愛是苦的,由情愛產生的生命本質也是苦的,這一點即使是修行者也不可能改變,何況是凡夫俗子!我們嘗過情感與生命的大苦的人,并不能告訴別人失戀是該歡喜的事,因為它就是那么苦,這一個層次是永不會變的?墒遣怀钥喙系娜,永遠不會知道苦瓜是苦的。一般人只要有苦的準備,煮熟了這苦瓜,吃它的時候第一口苦,第二三口就不會那么苦了!
對待我們的生命與情愛也是這樣的,時時準備受苦,不是期待苦瓜變甜,而是真正認識那苦的滋味,才是有智慧的態度。
臺北鬧饑荒
每次回到鄉下老家,要返回臺北的時候,媽媽總是塞很多東西到我的行李箱里,一直到完全塞不下為止,那種情況就好像臺北正在鬧饑荒。
“媽,你什么都不用帶,臺北什么都有。”我說。
媽媽總是這樣回答:“騙你的!臺北什么都有,臺北又不是極樂世界。”
我把芭樂、橘子、哈密瓜拿出來,說:“至少,這些水果都有。”
媽媽又幫我塞進去,說:“我們鄉下的較好吃,也較便宜。”
我把一大包肉干、肉松,肉脯拿出來,說:“我們家樓下就有新東陽呀!”
她又幫我塞進去,說:“你是知道什么?我要買給我孫子吃的,又不是買給你吃,何況人家這些都是手工做的呢!”
我看拗不過她,把最后希望放在皮箱里的六罐汽水和可樂上,我說:“這汽水可以不要帶吧!”
她說:“這是我在福利中心買的,一罐和外面的差十元,帶著、帶著,路上口渴可以喝。”
“這重成這樣!”我說。
媽媽眼睛一亮,說:“你小時最喜歡喝汽水了,常常偷桌下的汽水來喝……”
我立刻打斷她的話,說:“我帶,我。”因為我知道接下來她會把我小時候的糧事一一拿出來說,一直到我投降為止。
這時,媽媽看我不再抗爭了,終于滿意地拍著我的行李箱,眼神悠遠地說著:“提得起來,就是我們的。”
然后,我們就陷進沉默,因為,“提得起來,就是我們的”正是我爸爸生前的口頭禪,當媽媽這樣說,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爸爸。
坐火車回臺北的路上,我想到自從父親過世,媽媽把所有的愛都投射在我們身上,她才不管我們是幾十歲的人,以為我們都是需要照護的孩子。
我想起父親的口頭禪“提得起來,就是我們的”,現在已經輪到媽媽說了。
對于父母親的愛,我們也是“提得起來,就是我們的”,趁還提得動,行李箱還有空間,就多塞一點愛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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