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天的天空很硬，像一整塊櫥窗。
白云偶爾緊貼天壁，一動不動。
睫毛上凝結的霜花，是眼淚帶來的告別。
時間像被水草纏住的錨，它抓緊海底，不肯告別。
記憶也抓緊我，不肯告別。
無數過去的日志仿佛百個冰冷的靈魂，等待著被點燃，被溫暖，被漆上美麗的顏色。
【二】
穿西裝的日子。穿毛衣的日子。
穿運動服的日子。穿球鞋的日子。
歲月像是飽滿的海，絨花潛進你不肯示人的痛楚里，裝點出一絲軟弱。
但你知道，你是一塊黑青色的鐵。
你留下的氣味像插在森林里的削尖后的木樁。
飛鳥無法落腳。它們只能在冬天里凄惶地鳴叫。
【三】
我前幾天的夢里，有夢見你。
你的面容隱藏在煮面條時的蒸汽背后，看起來像一本米黃色封面的書。
你拿起醬油瓶，轉過頭來看我。
【四】
冬天的悲涼不在于氣溫的低迷，而在于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一年的終結。
很多人都選擇在這個時候告別自己的家鄉，告別自己的童年，告別自己的戀情，告別這個世界。
大雪可以把一切都裝點得干凈而原始。
仿佛這個世界上所有悲慘的命運、凄涼的糾葛、不甘的纏綿都不曾存在過。
它把一切都溫柔地包裹進一朵小小的絨花。
它開放在最遠最遠的山泉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