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江南

2022-04-24 美麗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fēng)。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泵棵孔x到這首詩，都不禁想起江南那煙雨飄飄、水汽氤氳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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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江南，從字面上指代的多半是長江中下游以南的地區(qū)，然而在我的腦海里，江南卻一直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地域名詞。因?yàn)樗奈幕滋N(yùn)和歷史背景，讓這兩個字更有水汽氤氳、文采風(fēng)流，富庶繁化的意蘊(yùn)。

　　“江南好，風(fēng)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何不憶江南？”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xiāng)，還鄉(xiāng)須斷腸�！�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多少樓臺煙雨中”

　　“草長鶯飛二月天”

　　這些詩句，從牙牙學(xué)語的小時候便隨著詩三百印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在了我的記憶里�？梢哉f，在我沒有真正懂得地域上的江南是什么的時候，我就從古文里接受了文化意義上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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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底色是什么？我想那應(yīng)該是綠色。

　　那種綠不僅僅是縱橫交錯的水網(wǎng)，波光瀲滟的西湖和太湖，更是隨處可見的蔥蘢草木和如錦繁花。那是一個大的背景，仿佛一匹上好的綢緞淡淡的雨過天晴的碧色，上面細(xì)細(xì)的繡出亭臺樓閣、仕女名士……柔軟如水，綽約如夢。

　　江南四季都可賞花。春有牡丹夏有荷，秋賞菊花冬折梅。在花團(tuán)錦簇中綽約行走的，是這個鐘靈毓秀之地孕育出來的美人。穿越千年的風(fēng)雪陽關(guān)路來到盡態(tài)極妍的煙雨江南，我仿佛看到水云萌動中，依稀可見的伊人，白衣素素，沁就煙雨，映著月光。

　　古人多以花來比喻美人，而江南的美人，也有著此處水土孕育出的名花特有的婉約柔麗，和北地胭脂，塞上佳麗有著迴然不同的美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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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是風(fēng)流之地，有名士吟詠，文人騷客滿座，英雄豪杰輩出……然而，在武俠作品里，江南和蒼茫渾厚的塞外一樣，卻也是一切故事發(fā)生的最合適舞臺。

　　說不清為什么江南這個地方總讓我想到一柄藍(lán)色沾著露水的長劍磨損的劍鞘，鞘外纏著的劍衣上洗不盡的舊時血，撫劍在水邊吟唱。眉梢的愁是淡淡，嘴角的笑也是淡淡的，煙波江上，少年白發(fā)。

　　至今記得曾千辛萬苦的去尋覓西溪濕地的荻蘆飛雪……結(jié)果去的時候早已蘆花落盡，漫天漫地的都是枯黃蕭瑟的長葉子，風(fēng)一吹，天地間充滿了籟籟的聲音，給人一種天高地遠(yuǎn)，四顧蒼茫的凄涼感覺。然而，還是不自禁的會幻想這樣的一幕：月下江南，煙火朦朧，劍氣縱橫，白衣公子飛舞于波光水影之上，詩情畫意和殘酷殺戮，結(jié)合的完美無缺。

　　也許恰恰是江南太溫軟，卻有一股自然的清剛之氣，共同化作一柄秋水般湛然的劍。是永存于人心里的一柄劍，是江南士子的貞于義，疏于狂。

　　（四）煙雨

　　江南的雨，從有文人墨客開始，下了幾十個世紀(jì)總也不休。

　　我小時候最喜歡蔣捷的《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fēng)。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diǎn)滴到天明。

　　很多年后我重讀這首詞，恍惚中忽然明白小時候讀這首詞的美，仿佛看美人臨水梳妝的皮相之美，卻離那人的心太遠(yuǎn)太遠(yuǎn)。這首詞寫的最深的，并非是緬懷，而是孤獨(dú)。是“悲歡離合總無情”。

　　真正經(jīng)過千山萬水回到江南的游子，心已經(jīng)被風(fēng)霜磨得光潤無棱，不再心痛也不再哀愁，仿佛經(jīng)年的老木魚，敲它的老僧已經(jīng)死去，于是默默無語地沉睡在禪堂中。不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太多，有些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該說的時間就已經(jīng)一去不回。

　　想著那個人聽了一世的雨，慢慢在雨中蒼老，白發(fā)蒼蒼的時候站在階前聽雨，千絲萬點(diǎn)，無數(shù)的回憶如奔馬而來，卻無力追挽。

　　此刻就在僧廬下聽雨吧，安安靜靜的，什么也不想，也許還會品一盞新茶，也許唇邊還有淡淡的一絲笑意。

　　雨絲萬縷把詩人隔離于世界之外，在這孤獨(dú)的一角里，仿佛聞著真水之香，體會寂寞。

　　縱是已然無情，也是美的。

　　這便是江南的雨，因?yàn)樘�，又太久，遠(yuǎn)眺如紗幕，把每個人分隔在自己的角落里，給你片刻的安靜，時間在這里過的很慢，從容淡定，即便哀傷也如一抹黑墨。

　　一場雨就斷送了此生。

　　一場雨也寫盡了江南。

　　浮花逝水，空影如夢，煙雨瀟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