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母親的批判

2021-09-01 媽媽

　　有位作家說：民族間的較量就是母親的較量。仔細想想，不由感慨這一作家的深刻。因為母親的素質，關系到主宰國家命運的人們的素質，因為母親的影想力彌漫于人的一生。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好母親。每當我反省教育兒子的方法時，總是沮喪地發覺失敗。因而老是處在反省中。

　　兒子中考那年，作文題是《我有一雙…的手》。同事的孩子不少是高分學生，考完一問，他們全寫的是《我有一雙笨拙的手》，好像商量好了一般。而我那頑劣的兒子寫的卻是《我有一雙靈巧的手》。15歲的兒子頗為得意地講述了自己這雙手在電腦上做了許多他過去不曾做過，甚至不敢想的事。得知兒子與別人不同時，我心中竊喜：與眾不同，就有新意，有新意就… 中考成績出來了，兒子比別人的分數都低。

　　我也有點兒犯懵，在不停地反省后終于徹悟，也許，在閱卷老師的心里，這種自視太高、自以為是的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學生，因為好學生起碼應該是謙虛的。作為母親，我當時內心說不清是自責還是惶惑，過去總是告誡兒子不要模仿別人，做什么事都要于另辟蹊徑，才能有創造力。或許我的教育方式有點兒出格。除了語義，其他中考成績也不佳的兒子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上普通高中，要么上中專。掂量來掂量去，只得為他報考中專的計算機專業。上學第一天，拿到時，我這個電腦發燒友一看，心中便灰了半截：教材基本上是已經過時的知識。計算機技術發展太快，因而知識淘汰的速度上異常地快，一些知識未能進入教材就已經被淘汰了。可這學也不能不上。而心中的煩惱卻不能讓兒子知道。由于自己對電腦和網絡的獨特愛好，四年前我讓孩子上了網。

　　一開始兒子只是毫無目的地在網上逛逛。后來，他在網上發現了一個叫“Me”的孩子們的聊天室，在這里兒子用他中學學的那點可憐的英語向各國的孩子們吵架、交友、談天說地。最讓他受益的是一位澳大利亞的大姐姐，非常耐心地教兒子英語，每天都給兒子來一封信，兒子也每天用英語回信。幾個月過去，兒子的`英文水平迅速上升。同時，兒子似乎是無師自通，計算機水平也快速提高。第一學期，兒子在班上的成績排名21，到了第二學期他一下就進入了前幾名，第三個學期他的英語在全校的英語比賽中就得了第一名，超過了英語專業的同學和高年級的同學。網絡在這么短的時間讓孩子改變這么大，使我又驚又喜。

　　兒子的變化讓我感到一絲欣慰，網絡不僅給兒子帶來無限的歡樂，而且使他的知識迅速增長，更使我如釋重負的是：學習對于兒子不再是一種沉重的負擔，而是一種樂趣了。過去是逼著兒子學，現在是他自己想學了。然而不久，更深的憂慮向心中襲來：這時兒子的中專課程只上了兩年，他還要用兩年時間去學習很多對他來說是無用的知識。我總覺得，一個人在60歲浪費兩年時光也許并不可惜，而在16歲時浪費兩年，代價就太大了。我在與兒子反復商量之后，艱難地做出了讓他退學的決定。這樣，他的學歷就只有初中了。恰恰在這時，國家的教育政策改變了，中專畢業也可以考大學了。讓兒子繼續追尋傳統的大學夢還是退學的選擇讓我備受煎熬。我在心中反復權衡這樣一個問題：為了一紙文憑，值不值得讓孩子付出一生中最好的幾年時光？

　　最終，在文憑和青春面前，我幫兒子選擇了青春。我有時還會想，在這個獨生子女的時代，其實在子女和家長之問一直存在著一場戰爭：過度教育與反教育的戰爭，而這場戰爭使雙方的身心都備受折磨。如果這種兩代人的痛苦最終能打出個人才，也算是“功德圓滿”。若是我們的暴力，壓抑了孩子的潛能，造就了無數平庸之輩，那我們以兩代人幸福的代價換來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不知道，生命中還有什么比自由地成長更幸福，或音說比剝奪這種權利更大的悲劇了！

　　大概是十年前，我與史鐵生聊天時，從未做過父親的鐵生說過這樣一句話：其實對父母來說，培養一個人格完善的人比培養一個高才生更重要。這句話讓我警醒。盡管我時時要克服自己的母親情結（想讓惟一的兒子出類拔萃的愿望太強烈了），然而也就是這句話，最終沒有使我逼兒子去走“上大學”這座獨木橋。用兒子的話說采取了“曲線救國”的方針。盡管“曲線救國”也是出于無奈，但現在怎么想，讓兒子退學也是利大于弊。首先是經濟上，省去一大筆上大學的費用，同時，兒子用他每月的工資完全可以支付他去學最新的計算機知識的各種培訓的費用，這些培訓因為回報率高而費用十分昂貴，學習的費用不說，這種考試一次的費用就達數百元，而得到一本相關的證書，要考試多次。若沒有兒子這份高薪的工作，我肯定難以負擔。

　　二是積累了資歷，當他同齡的孩子大學畢業時，兒子已經在重要的IT技術崗位上工作多年。而在各種招聘中，資歷常常比學歷重要。三是改變了單一的學習方式。在計算機領域，很多難題常常是在書本上找不到答案的，恰恰要靠經驗的積累。孩子如果上大學，只能從書本上學習；而他現在卻可以從書本和實踐兩個方面學習，因而他的優勢更大。作為母親，因為愛，我們寧愿熬干自己，滋潤另一個生命。作為母親，我們是不是該常捫心自問，我們會不會因為眼界狹窄而在教育上失誤？會不會因為今天的失誤而讓孩子們的未來錯過機會？錯失機會的代價是什么？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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