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金秋十月，桂花香……
——————題記
依稀記得，老家門前，有一棵桂花樹。
依稀記得，每年十月，桂花金燦燦的綴滿枝杈。
依稀記得，奶奶親手做的，桂花茶。
奶奶若還在世，應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了。那棵桂花樹若還在，也應是幾十歲了罷。
一想起桂樹，就會想起奶奶。
小時候，秋天。每天，都前去山里。當我們抱著大把的野花和楓葉，滿面通紅地沖進家門，奶奶總會笑咪咪地端來一碗碗桂花茶，招呼我的伙伴們一同喝。我們捧起大碗，把溫暖甘甜喝進肚里。那時的我們不懂得品茶，只是覺得甜。奶奶站在門口仍笑咪咪地望著我們，夕陽的余光打在她臉上，讓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了慈祥的光暈，滿頭銀絲也在風中顫動。
喝完了，奶奶再為我們續一杯。她握著茶壺的手，布滿了老繭，這是一雙歷經滄桑的老人的手，既平凡卻又不普通。
秋夜。此時，還未到白露或霜降，所以夜晚的空氣，十分適宜。
我躺在桂花樹下的空地上，看繁星點點。看那星星，是牛郎織女在相會了罷？
奶奶持一把蒲扇，在我身旁坐下。于是，便有蒲扇揮出的涼風，撲到我臉上。“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這輕輕的吟唱，散入寂寥的夜。從桂花樹上飄來的縷縷幽香，鉆進我的鼻腔。奶奶坐在那里，緊靠桂花樹，頭上的銀絲，一顫，又一顫。
“這棵桂樹，是我結婚那年，親手栽下的。”奶奶的眼睛在夜空下顯得分外清澈。那時候，我看見，奶奶笑了。
記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記得那天中午，熱騰騰的桂花茶還擺在桌上，我放下剛采的野菜飛奔進奶奶的房間。哥哥朝我擺擺手，說，別吵醒了奶奶。我并不知道，奶奶已經十分虛弱。我還是走了進去，給奶奶展示那些野菜。
奶奶勉強睜開了眼睛，朝我微微笑著。我說，“奶奶，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奶奶看著我，眼中漾起小小的漣漪，仿佛能映出我的影子。明知道要離開，卻舍不得，這應該是———————眷戀了吧。
奶奶只說了一句話：“桂花茶在桌上，別涼了。”我答應了一聲，跑出去了。
第二天凌晨，我和家人匆匆趕往機場，我沒有吵醒奶奶，我不想讓她看見我們離開，我臨走時，看了一眼那棵桂花樹，又看了一眼那幢老房子，因為我們的離去，又空空寂寂。沒想到，那竟是最后一眼。
飛機抵達煙臺。媽媽打開手機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奶奶不住地埋怨我們，為什么臨走時不叫她來送送我們。
過來幾個月，突然聽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我十分悲痛。聽媽媽說，奶奶要求，帶走那棵桂花樹……
如今，我坐下來，用買的桂花泡一杯茶，就著月光細品。心里默念著：謹以此杯紀念親愛的奶奶。月光清冷，秋風凜冽。
只是，這桂花茶，已沒有小時候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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