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翔的右手飛快地轉(zhuǎn)著筆，全然不覺科學(xué)老師想要一口吞了他的眼神和同學(xué)的目光。
只見圓珠筆在5個手指間輕巧地旋轉(zhuǎn)舞動，光滑的筆桿銀光閃閃，在夕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站起來。”翔抬頭看見了老師扭曲的怒容。他站了起來，隱隱覺得也許換個老師可能會更引人入勝，比如前一節(jié)課大談特談人類起源種種假說的那個年輕歷史老師。
翔散漫的目光落在了科學(xué)老師臉上。老師臉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眼睛被放大了好幾倍。“看上去像一種動物，有觸角的動物……”
二
耳畔漸漸響起了嘈雜的聲音，像許多人在爭論著什么，嗡嗡地震得人耳鳴。翔的忍耐限度被打破了，大吼一聲：“吵什么吵？”吼完才感到一陣不祥，冷汗直從脊背上淌下：科學(xué)課上大吼大叫得到的肯定不止是罰抄200遍。
面前是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排成一隊，擁擠在沙土飛揚(yáng)的平地上。大漠廣袤，沙池死寂。雄渾、靜穆，但只有一種顏色：黃色。然而明明是沙漠，溫度卻不很高。原因很明顯，灰暗的天空和深邃的帶皺紋的陰霾給出了答案（幾分鐘前的天高云淡消失了）。
抵擋不住的是好奇心，翔帶著滿腹疑惑走向人群，期望有人給他一個答復(fù)，或大喊一聲：“你在做夢！”
沒等他邁出一步，一雙手就拍了他的肩。翔轉(zhuǎn)過身，不由自主用手捂住自己張開的嘴巴：一個綠皮膚、帶觸角的老人立在他面前。翡翠般、蒼翠欲滴的綠色將翔腦子里對皮膚的概念打得亂七八糟，更可怖的是一對綠色的、十幾厘米長、陡然從老人頭頂冒出的觸角。
三
在翔雙腿打戰(zhàn)，毫無鼓足勇氣發(fā)問，老人便開口了：“我會地球上的任何一種語言，英語、法語、德語、俄語、西班牙語、漢語……當(dāng)然，在你回答之前我想我必須禮貌地問一下你的來由。”
“二十……”翔艱難地開始說話，“一世紀(jì)的……中國。我想是的，如果我的觸角沒弄錯的話。”老人晃了晃腦袋，觸角微微顫了顫。
沒等翔點頭，老人又接下去說：“是啊，真羨慕啊，二十一世紀(jì)……”翔正等著老者發(fā)表一通長篇大論時，他頓住了，翔看得出他眼神中的向往，像是遙遠(yuǎn)的回憶。“對了，這里是三十五世紀(jì)的地球，科技高度發(fā)達(dá)，不容置疑。”翔迅速打量老者，果然，老者除了綠色皮膚和觸角
比較觸目驚心外，穿著還蠻華貴的。無法想象的料子做成的外衣褲子，散發(fā)著異樣的光輝；手腕上戴著的表（翔猜的），一看就非同一般，價格不菲；鞋子更是無與倫比，黑網(wǎng)布搭佩金革（也是猜的），還有避震防水功能的鞋幫鞋底，穿上它，甚至可以飛起來。
“可是，”老人的.自豪感頓時消隱無蹤，“由于數(shù)個世紀(jì)來人類的瘋狂掠取破壞，昔日的地球變得千瘡百孔，破敗不堪，植物、動物，當(dāng)然除了我們?nèi)祟悾嗬^滅絕，一個不剩。至于我們的綠皮膚，那是植物全部絕種的那一天，偉大的博士G發(fā)明的‘光合皮膚’，只要每星期注射一次藥品，我們就能保持皮膚的顏色和功能。只要有陽光，我們就能存活，甚至不要食物、水和空氣。”說到這，老者的觸角驕傲地一揚(yáng)。
翔聽得入迷，盡管他為環(huán)境的破壞感到惋惜，但也為這天大的好事高興，不禁想象起了成天玩電腦連廁所都不用上的“完美生活”。
“別高興得太早，可現(xiàn)在，天空終日被陰云籠罩。”老人似乎再一次看穿了翔的心思，他的表情突然間變了，言語間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連陽光也難得一見了。只有我們這群背棄家園來到這里的人還在茍延殘喘，奄奄一息地掙扎……”紋絲不動的觸角，仿佛是插進(jìn)頭顱的劍，給老人帶來無盡的痛楚。
難堪的沉默。空氣慢慢濕潤了，夾雜著一股陰慘的風(fēng)。
爭論聲漸低，滔滔水聲涌向耳際。“河流，這里不是還有一條河流嗎？”翔指著一條隨人群散開而出現(xiàn)的河流。小河像一條淡藍(lán)色的綢帶，閃動著粼粼的水光，輕柔地飄在與之不相稱的土地上，單調(diào)而孤獨。
四
兩人走到河岸邊。凈河如練，潺潺流淌，蕩起清漣陣陣，鱗浪層層，河水輕輕拍打著河岸，“嘩嘩”聲輕柔似母親的呢喃。
“美是美，不錯。”翔抬起凝視的眼，心里空落落的，跟少了什么似的。老人繼續(xù)說道：“可你沒發(fā)現(xiàn)這條人工河少了些什么嗎？唔，那是魚、水草和泥沙。”“人工河？”翔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觸角判斷的準(zhǔn)確。
翔來不及說什么，一道橘紅色的霞光，像把嵌著珍珠的寶劍，從西天斜斜地射下，小河上頓時泛起一道燦爛的金波，好似游動的萬條金蛇。與此同時，天際，墨色浸潤的烏云像被劈開了一條縫，久違的亮光刺得翔睜不開眼。
“寶貴的光，這一切該結(jié)束，永遠(yuǎn)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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