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離開的方式可以選擇，我愿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清晨，從家中靜靜地離去。就像外婆一樣，那么安詳，仿佛遠行……
一周前，外婆走了。雖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但我還是覺得這一天來得突然，來得有些早。十天前，我和母親還包餃子給她吃，過些天，我還準備再像往年一樣寄一張紅色喜慶的賀卡給她，如今卻沒有機會了。
這個冬天一直溫暖晴朗，送別外婆的那天降下了近兩個月來的第一場雨，陰冷的天氣更讓人倍感悲傷。在內(nèi)地的親友大都來了，年過古稀花甲的姨媽舅舅也趕來了，還有哥哥姐姐。也許是因為我最小，也許是大人們覺得我會害怕，送別的時候，他們總是讓我離得最遠。但是后來，我做了一件他們沒想到也不知道的事。
離開告別廳后，根據(jù)殯儀館的規(guī)定和安排，家屬簽字確認后將不再能見到逝者遺體。我沒有跟隨大人們?nèi)サ鞜z物，卻走到了火化室。在靠近門口的平車上，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單獨近距離地看外婆。衷心感謝入殮師的工作，他/她讓外婆顯得那樣安靜慈祥，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洋氣——細而彎的眉毛，小而翹的鼻子，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戴著平日她常用的棕紅色帽子，真的宛若熟睡。
幾位工人師傅過來，要把外婆送到“最遠的地方”去了。在他們推走平車的時候，我突然說：“請等一下，”然后走上前俯下身去，在外婆的額上留下我的吻。那種冰涼的體溫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也永遠忘不了。“謝謝!麻煩你們了。”師傅們可能沒想到我會在這里，更沒想到我會這么做，略顯詫異并安慰地說：“不麻煩，放心吧。”那時，屋里只有我，幾位工人師傅，還有一排排平車和遺體……
在這個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中，我是最小的第三代，在我看來，外婆的一生就像一個很長故事，可故事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很多我卻不知道，我想聽，可是沒有人對我講了。
送走外婆的第二天，我們這里降了溫，下了雪。
外婆，我的吻您收到了嗎?愿您帶著它能在另一個世界感受到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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