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媽媽打電話來如是說。叮囑我在學校要注意身體，我鄭重其事地允諾，放心吧，不會生病的，媽。
媽媽很少主動打電話給我，她覺得話費太貴，或是擔心我在忙。
我其實不忙，有些小事不愿再叨擾他們，和家里人聯系的次數就減了不少，關系卻一直密切。
暑假時她病得不輕，渾身鉆心地疼。那些感覺都是她描述給我聽的，我擔心她承受不來，想方設法安慰她，末了，她告訴我，雖然疼痛沒有消掉，可是這心里卻是戳心窩子地暖。
我想她是把我當爸爸那樣的男人來看待的。
跟她聊的越多，就暴露了我還是孩子的天性。
我其實一直擺脫不了要對她撒嬌任性，小時候就蹭到她懷里，或者冷不防地爬到她背上，干過很多她跟別人津津樂道的囧事。
一直習慣從媽媽那里予取予求的我，甩開她的手好久了。
在家或是外出，我牽我媽手的次數很少，一開始是出于羞澀。再有就是被同學撞了個措手不及，心里直撲騰，被察覺臉紅之前，忙收回牽著她的手。
那時候抓起媽媽的手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現在的我們，遠在山水阻隔的城市，就連想牽她的手，都會變成一件兀自感傷的事。
高三有一次打球傷到腳踝，是臨近高考的那一個月，班主任早就名言禁止過激的體育運動了，可每每路過籃球場還是按捺不住對一顆顆跳動的球投去躍躍欲試的目光。
意外也總是猝不及防地降臨。受傷了就去醫院療養，班主任恨恨地嗔視。
媽媽來看我，帶了一筆錢，零零散散的，加起來有八百塊，讓我買些好吃的補補身體。
那時候我已經出院了，同寢室的同學都去上課了，我拐著打了石膏的腿打了輛計程車，在一座橋上下了車。
當天降了溫，還下了點細雨。媽媽提著雨傘環抱著雙手，和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的要蒼老許多許多的面孔，比這煩人的陰雨天更令我震驚。
那個時候的我是不厚道的。悉數收下她遞過來的錢之后，幫她攔了一輛車。送走她后，我去了一家飾品店，買下那塊心儀已久的手表，并滿心歡喜地把它送給了喜歡的女孩子。
用物欲填埋的愛情，對本身就不富裕的我來說，結局自然是分道揚鑣。不知出于什么緣故，那個女孩有一段時間一直保存著那塊她生氣時摔壞了的表，是懷著愧疚還是警醒著我不幸成了她愛情路上的絆腳石，我說不準。沒有后悔的是，分手后她將腕表轉交給我時，我把它扔進了學校的垃圾坑里。
后來，我的腳幾乎痊愈了，但每到細雨綿綿的日子腳踝總會隱隱發疼，更多的是懷著對媽媽的那份歉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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