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轉過身，看著我桌面上試卷，顯露出一幅無比崇拜對的樣子，說：“秦哲，我要也有你這么聰明就好了。那么這次的物理競賽我也會榜上有名了！”我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的確，從小學到初中，我對數學奧數一直很感興趣，也小有天賦，大小獎狀拿了不少。老師給我評語里總會表揚我有智慧，似乎我比同齡孩子要聰明很多。像這樣的校級競賽，也自然要名列前茅。小林盯著我的臉，仔細地看，又好像在想什么。我覺得不好意思，開口問她：“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小林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想，假如，只是假如，你沒有這么聰明會怎么樣？”“怎么會，我又不可能一下子變笨，即使假如也不會發生……”我根本不多想，不再理會小林的“假如”。
期中考試，我竟然退步了！看著300多的排名，我簡直不敢相信。尤其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數理化，加起來還比不上文科的成績。怎么回事？我心里涌起好多疑惑。幾天后，試卷就發了下來，我發現許多題自己都不會，甚至考試時自己是怎么想的都回憶不出。老師找我談話，我說了自己的感受，但老師只是安慰了一下我，認為我只是一時的失利，鼓勵我下次。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卻出現了一個個新問題。有時會忘記前天上了什么課，有時甚至會忘記自己想要做什么。在又一次月考的大滑坡后，老師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打電話叫來了我父母，讓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從廁所里出來，正遇上拿到確診書的媽媽。我隨口問怎么樣，媽媽卻顯得比往常不同。她拉我到人少的座椅處坐下，雙眼看著我的眼，不說話。我看到媽媽的眼角有些紅，一定是哭過了。而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憂愁。“小哲，媽媽不想瞞你。你有遺傳病，這從你曾爺爺起就有了。但從你爺爺開始就基本不再出現了。可我和你爸萬萬沒想到，這厄運降生在你身上。我情愿代你得病，兒子啊……”媽媽不由自主地說不下去了。我微微一怔，接過媽媽手中的確診書，低頭看了看。“……主要癥狀：記憶下降、智力衰退……”記憶下降？智力衰退？我……
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起來看到身邊的紙條，開始吃藥。我準備好了就去上學。對，把藥帶上。班上的同學或多或少了解到我的事情，可我也不愿向他們說。我努力像以前一樣學習。我企圖回到從前。真得不一樣。除了那幾瓶不同的顏色的藥片，我對解題的費力，也無疑告訴我真相。像折翅了的飛鳥，我的每一次振動翅膀，都引來十足的痛苦。沒有天資，我更沒了基礎，我比別人落后得很遠很遠。
指針停在12的位置，靜靜地，仿佛所有生命都睡了。我坐在座位上，專心地看一本書。偶爾有細碎的翻動，我沉浸在書里。
手邊是幾本早已做滿的習題。今天又寫完了2只筆芯。我合上書，才發現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眼睛有點倦了。我輕輕掀開被子，趁時間再補一個4小時的覺。我想要學得好一點，起碼趕上一般同學。我正以我唯一可以掌握的勤奮，來彌補。
我的病，醫生說基本穩定了。再堅持一段時間，就能完全治好，只是智力會比以前差許些。也就是，我是一個普通孩子了。沒關系，我已經適應了普通人的生活，即使沒有高智商，我還有一雙奮斗的手，一顆努力的心。老師很久沒有這么高興地找我談話了。她指著手中的成績單，略帶激動地對我說：“秦哲，你看你又進步了。這次排在班級11，語文拿了101分。不錯，就快趕上以前了，在努力一把呀！”
學校舉行演講比賽，我報了名。很難說自己的心情。在比賽的前一天，自己努力地寫了很長的一篇演講稿，一邊寫，一邊哭。我沒有用大家的方式去演講，我更沒有舉什么名人事例。也許我的語句不是很優美，但絕對是自己的真情表達。我站上講臺，面對大家。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我講起一種生活在雨林的花。它用了半生的時間去等待，最后在雨林的冬季奉獻它的美麗。我講起自己，講起這一年的經歷，講起那日日夜夜奮發的夜晚……臺下無聲。臺下掌聲雷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