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個圍著破舊紅圍裙的佝僂的背影進(jìn)入了我的眼簾。
故鄉(xiāng)的清晨，總有一兩條街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攤販們往往在黎明時就擺好了攤迎接第一批的客人。他們大多都是健壯的小伙和中年婦女，那個蒼老的身影便那么格格不入。
她腳下擺著幾籃雞蛋，用藍(lán)白相間的格子布墊著。緊挨著一對中年夫婦，他們的鋪子用架子支著，花樣地擺著瓜子、水果、蔬菜，還有一筐雞蛋。初陽剛剛升起，空氣還沒有溫暖起來。枝椏上仍清晰可見晶瑩的露珠。早起的人們開始涌入早市。
其實我的本意并不是來逛早市的，我是打算去看望生病的姥姥的。只是這條街是去姥姥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不得不走。
我隨著人流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目光失焦。突然在茫茫人群眾出現(xiàn)了一抹扎眼的紅色。我向那里看去，又看到了那個身影，以及她腳下的幾籃雞蛋。也許是我天生就對老人有好感，我突然想從她那買點什么。我奮力擠出人群，先到了那對中年夫婦的攤前。我指著攤子里的一筐雞蛋問：“多少錢一斤？”
男人夾著一根煙，逍遙地吐著煙圈。他瞟了我一眼，半晌，對我說，“四塊五。”我驚叫一聲：“這么貴！”旁邊的臃腫婦女立刻大驚小怪地說：“喔唷，閑貴就別買啊。小孩子家別防礙我們做生意。”
明擺的逐客令。我只好憤恨地丟下一句“你們這種態(tài)度，不會有好生意的”，就轉(zhuǎn)到了老奶奶的鋪子上。“奶奶，雞蛋怎么賣？”我?guī)缀跏怯煤鸬恼Z氣跟她說話。
剛剛生了一肚子火沒處發(fā)泄，就只好忍了下去。現(xiàn)在說話還帶著點怒意。吼完了有點不好意思，人家是無辜的，我沒事沖別人吼個什么勁啊。有些歉意地看著老奶奶，本以為她會生氣，但老奶奶依然和氣地對我說，“三塊錢一斤。小姑娘是給家里買嗎？”
我搖搖頭，“我姥姥生病了，她在那邊住，今天有早市，我順路給她買點雞蛋。”
老人慈祥地點點頭，“小姑娘，這些雞蛋你拿去吧。不要錢了。”
我驚鄂地看著老人，這種好人只在報紙上登過吧？怎么會讓自己碰到。這禮包砸的我有點反應(yīng)遲鈍，說話都結(jié)巴。“為，為什么？”
老人搓搓手，說：“我小時候沒錢上學(xué)，是一個這附近的好心人給我家錢，供我上學(xué)的。后來那個人去世了，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現(xiàn)在想回報人家，沒機(jī)會了。我就在這低價賣賣雞蛋，算是做慈善了。”
我被感動了。眼前的老人臉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溝壑，穿著也十分樸素。但老人的心是美的，是善良的。每個人美麗不一定是善良的，但每個善良的人一定是美麗的。
我漸漸遠(yuǎn)行，老人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湮沒，但那個美麗的身影和那顆美麗的心，已經(jīng)深深地刻印在了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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