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老家，是最為普通的地方。夕陽的霞光輝映在遠方的小屋上，繚繞的炊煙繚繞著鄉(xiāng)村人的夢想飄向悠悠的白云間。遠離了城鎮(zhèn)的工業(yè)廢氣、嘈雜車輛，使得那里的天空格外藍，那是一種能夠透徹靈魂的顏色，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瑰麗地熠熠發(fā)光。那湛藍的天空似鄉(xiāng)村的一個天然的標志，是城鎮(zhèn)的霧霾天空所不能媲美的。
一個晴朗的晌午，我在五月的和風中，踩著松軟的泥土，優(yōu)哉游哉地漫步在田野的阡陌小徑上。和往常一樣仰頭，心中卻沒有了以往的釋懷。這次的天空，像是白色的，但又非云朵似的白，沉得讓人透不過氣。空氣中也似乎多了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氣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灰色煙塵。
放眼望去，對面剛收完麥子的莊稼地旁多了些許火光，股股濃煙騰空而起，黑色在半空中漫開，罪惡的火紅簇擁著它，火焰并不高，沒有火光沖天那樣的氣勢，更多的是濃煙，一點點稀釋在空氣中的濃煙，很遠便可聞到那刺鼻氣味的濃煙，嗆得我睜不開眼。
我捂住口鼻，悄然走近。還未燃盡的麥秸稈在火焰里“霹靂啪啦”的響著，還泛著金黃色的秸稈慢慢發(fā)暗，變黑，彎曲，蜷縮，最后變成碳一樣的黑，隨著火光消失，隨著煙霧消失。地面的泥土早已不是土黃色，看上去似乎堆積了厚厚一層灰燼，不知掃開后，泥土是否會回歸本色。
我站在距火堆五六米遠的地方，捂著口鼻仍能聞到些許刺鼻的氣味。不肯挪動腳步，直愣愣地瞪著那堆麥秸，恨不得它立刻從眼下消失，不再透藍的天空慢慢渾濁，空氣顯得越發(fā)干燥。火焰漸漸熄滅，留下一堆灰燼——那是農(nóng)民們想要的東西。其實不用去一探究竟。我也知道，在這個收麥播稻的時節(jié)，燃燒麥秸稈在鄉(xiāng)村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燃燒殆盡的秸稈成了灰，再撒入田中，為緊接著播下的稻子提供養(yǎng)分。
我頭也不回地走開了，想快速逃離。可惜，這兒一堆，那兒一堆，到處都是燃盡或正在燃燒著的麥秸稈。抬頭再看天空，突然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沉得喘不過氣的感覺。天漸漸暗了下來，還下起了零星小雨。我并不急著回家，在春雨中漫步。天空更沉了。
黛雨和著微風，濕潤的小路上悠悠飄著幾瓣伶仃的無名小花，仿佛感傷著別樣的春天。我埋頭走路，微濕的泥土在腳下化開一個個坑坑洼洼的腳印。不知這綿綿春雨是否會沖刷泥土的傷痕，沖刷不再碧藍的天空，沖刷空氣中殘留的霧霾。
可是，就算能夠洗凈今日的天空，可還是不能阻止日后麥秸稈的焚燒，不能阻止日后天空的灰暗，唯一能阻止的，是人心。
天，還是藍的好。我除了干感嘆一句，也沒有別的方法來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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