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老年的時光里
1925年的街道上開著老爺車
我回古井鎮的斜巷子
我記得我在那里守幺爸留下的那盞銅燈
你們要讓我回去的警察是個小娃娃
警車我熟悉它前年走過的泥土路
我女兒住在很高的樓道沒有清掃
李擺子扛挺機關槍屁股后面走煙
行行好帶我回去我給你們五角錢
我舅娘住在弓子灣的水塘邊
1958年我們村里餓死了很多人
政府昨年給我女兒發了半張身份證
我在這街道上一圈一圈地走餓了肚皮
我家的門口掛上了一盞孔明燈
那三輪騙了我五斤73年的糧票
38年的時候我在湖北參加鼓號隊
學大寨我們院子得了第一名
包產到戶我得了風濕病
我出生的時候大姐長得很漂亮
我姐夫到東北打鬼子沒回來
我給你們學小鳥在地上飛啊飛
我的家在臥牛井村78大隊
我女兒家的下水道有兩只老鼠啃磚頭
麻煩你帶我到派出所去領我的出生證
我的家后面有一條上山的路
我的出生證掉在了后山的樹林里
1925年的警察我非常熟悉他們的眼鏡
拿公文包那個人是幺娃的小舅子
警察現在五個月沒抓人
前天把我送回臥牛井找不到78大隊
那高個子警察脾氣很好
我是他大爺他退還了我的準生證
我應該回去我不能一個人
我街上的二娘死在黑屋子里有只獨足的銅燈
下午三點半沒人賣米粉給我吃
三輪車把我又拉了一圈你們知道胡漢山在哪里
大隊書記算了我一筆黑心賬
批林批孔你們為什么不積極
我們在高鳳山煉鋼三天三夜丹爐爆炸了
王纘緒的扁我們劈了當柴燒李隊長不同意
搞武斗雞冠山流血死了五個人
我女兒北京的電話就像塊小手帕
我給你們學小鳥飛啊飛
警察對我很客氣
8大隊有棵大黃角樹
你們帶我去回家的路
女兒她媽不見了
我們那半間瓦房里有五條蛇
關鍵是我肚子餓我想找水喝
月餅和姜糕外孫子沒給我糧票就走了
大天干我們打井取水警察給我們立正
防空洞里隊長給我們發了兩張出生證
我的車票二姐不認字就把它丟了
警察給我補了三張洞幺擺舞上了天
你們幫我找找78大隊那條路
天黑了我女兒一定會在家里等我和她一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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