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地域與河流的交界地，我是那行走的小鳥
在落葉與根系之間穿梭，甚至低低地飛翔
當月光向著大地，我的本能是向著遠方
向著寂靜。向著一條河、一座山、一個背影
用三十年，活著。我依然選擇一種固有的姿態
是來自泥土的，來自生命和給我生命的村莊
二
雪花散落在高處。散落在一平尺的屋檐上
在三鄉雙河，僅有一故鄉。父親與我談起
一九八八年冬，我上學的那條小路
雪，高過父親的膝蓋，高過我四歲的身軀
父親行走在我求學的路上，我坐在父親的肩膀上
那些年，余家坪是我僅有的故鄉；父親的肩膀
也是我僅有的故鄉
三
將近中年的時候，我想到了很多
比如故鄉一隅，還在對話那座矮矮的山峰
彼此用姓名，把她劃分為上田壩和下田壩
而我，很容易找到下田壩的局部
因為，這里有我活下去的心臟。有稻田
和屋前彎彎的小路。在某個冬天
我從滿身泥濘中走來，趕上母親鋪好的陽光
四
在祖國的行政版圖上，雙河是城口的.西大門，
而故鄉是雙河的西大門。我喊不出故鄉的痛
喊不出一串串名字和一節節音符
故鄉依然是故鄉，我還是余家坪的孩子
就像母親當年堅定的生下我，扎根于泥土
扎根于一堆火塘。在水與火之間燃燒
我沒有理由背叛甚至不屑做故鄉的孩子
五
是時候走得慢一些。在離家的路上
與鄉親們一次次照面，我就忘記了奔突
路，已是白嘩嘩的水泥。農舍，高高低低
雪，漫過所有的事物。汽車在飛馳
我突然想走進一片莊稼地，去看看外祖母
看看她墳上的碑文。我很想知道
那些年彼此認識的都還有誰，或者
靜靜地，說出一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