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個什么年紀呢？應該是青澀的
我渾沌于深夜的故事，從而忽略了青鳥
它銜帶一顆黑色泡桐子。回首時
種子掉落，撞上我的腳丫，滾進一條磚縫
一年后，青鳥飛過的天空下，長出了一棵青蔥的樹桿
我仔細觀看密集的紋路
一條條全部通向中指，神在夢中啟示
將肩上所有的負重放下、忽略。接著在晨曦中升騰
故園變了模樣
我找不到少年時所種下的慈竹
唯一可考，是從我心里冒出來的挖土聲
聲音并不沉悶，土里時不時有碎磚跳出來震蕩我的'耳膜
慈竹緩慢，在年復一年中青綠，強壯
偶然，我聽到一個謠言
在我種下的那堆慈竹叢中
躲藏著我一個至親的靈魂
每當，我凝視眼前的城市
總不忘告訴自己，有一天
我要在這座水泥森林，種植一片慈竹林
一片水稻田，一片桑麻地
讓小鳥銜來的種子把城市淹沒
發芽，長出根莖
讓根莖把房屋穿透，把那些根基從土地上撬開
讓這片土地喘出幾口粗氣
讓大地慢慢浸濕，滋潤，透出彈性
一年生，三年熟。鋤頭揚起，落下
便仍然能長出糯香的果實
還有慈竹，四月里的薔薇
二
怎樣控制夢里的悲傷
不流入真實。我開始繪畫
不用流行詞來麻痹
阻止探究真相的途徑
陷入迷茫時
把錯誤拋向錯誤
走不出的怪圈
像得了一場絕癥
中藥味飄蕩
迅速膨脹占領我
占領我的行走和呼吸
最終占領整個身體
堅持和妥協沒有終點
在飄雪的冬夜
我拒絕任何邀約
開始點燃一盆竹炭
烤熟一只山芋
讓香味飄到窗外……
忽略記憶中一望無際的原野
原野的某一個路口
狂妄的孩子學會了羞辱
他們讓一個文盲背誦一本紅色語錄上的詩句
背不出不許回家，沒收他手上的籃子
老人喏起嘴哭泣，他們捧腹大笑
大門上紅對聯的作者
父母親結婚時最先鞠躬的人
掌控一切
他們無視你在發大水時劃著木桶撈取麥穗
冬季里捶打出麥子充饑
我悄悄收集這樣的細節
低著頭小心做人
如果一場白雪是上天給我帶來的驚喜
那么，我永遠可以在融雪的過程中
尋找到路
尋找到最原始的取暖方式
三
起風了，年少時的泥沙路
煙塵彌漫
它們幾年幾十年地追趕著我
甚至在漆黑的夜里
無法辨別方向的自行車
跌倒于洶涌的窨井口
一場暴雨剛剛停止
星辰被烏云遮蔽
沙石擠痛了沙石上的童年
自行車再次摔倒
撞出的瘀青越來越深
我絕口不提那夜
為我擋去災禍的神靈
路面一層層疊高
把土地最熟的氣息埋入水泥
樓層越高內心越恐慌
爬上天平山最高的峰頂
看見田野荒蕪，河流阻塞
天空里煙塵滾滾
似乎，全天下的煙塵都為了追趕上我
好擋去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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