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來時
老濉河岸上的洋槐花集體開放
霧氣中的香,大大咧咧地溢開
染了我的衣襟,濃了我的眉毛
嚼著嘴里的香甜,蜜蜂起得很早
我們卻比蜜蜂還幸福著
岸下坡,停泊著我的村莊
這月初的夜晚,她要做深呼吸
要把小路引得更遠,把小河拉得更長
我們坐在岸上靜靜地看著
任由她把洋槐花的香,藏到井底
藏到土中,藏到煙筒里
打豬草時,我們嘴含一瓣洋槐花
心底有了甜,口中抿著香
我們就撒著歡地跑,風野似地鬧,直到
月影綽綽都不回家。吸著鼻涕都不說話,趴在河壩上
偷聽那頂著槐香,麥秸抽穗的聲音
橋頭上的`說書人一茬又一茬
故事有短也有長
我們坐在最前最前邊,緊挨著大鼓底下,
不嫌鼓聲震耳,我們喜歡那咚咚的鼓聲和那火鐮的鐺鐺聲
我們會笑得仰后摔倒
有時也哭,我們會拿大把的洋槐花止住淚水
深夜,多少回在號子聲中醒來
號聲低沉,悠遠。這時我不再睡覺
黑暗中我瞪著眼睛,看到
成群的花影落下,這分明是一場私會,一個美麗的約定
在窗前演繹,大地是配角
我是幸運的
少不了泥土的質樸,房前屋后
翻了一下身,呼吸均勻,膚色黝黑
長鞭只在空中炸響,老牛并不擔心
這個清晨它有太多的回味
事實上我分不清誰是三叔誰是二大爺
都吃過洋槐花拌過的饃
都長著一樣慈祥的臉龐
采來洋槐花蒸熟了吃,母親吃得又香有又甜
采來洋槐花可以賣錢,姐姐能買自己心愛的衣裳
撿來洋槐花曬干后沏上茶,茶很潤貼,父親 喝得很得意
更是神往。我抓起洋槐花拋向高空
藍藍的天空下
我會看到白色的花
瓣瓣晶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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