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影子詩歌

　　大山的影子，走出

　　峰巒的孤獨，

　　使空谷的寂寞更深。

　　大山的影子，

　　是出入于山中的忍者，

　　突出了連綿的疊嶂。

　　大山的影子，

　　載著大山沉沉的夢想，

　　卻比鳥的翅膀更輕。

　　大山的影子，

　　因為光的緣故，

　　是我們看見他移動空間。

　　大山的影子，

　　如果沒有光，

　　它將無處不在。

　　模糊

　　不遠不近處，

　　往往模糊。

　　不一定是樹，

　　也可以是一座橋。

　　橋上走去一個人影，

　　有人說是老嫗。

　　但因為模糊，

　　我可以說是一個姑娘。

　　于是，我想象，

　　她臉上的雀斑，

　　也似點點星星。

　　把魚餌投進空氣里

　　把魚餌投進空氣里，

　　這片汪洋大海，

　　靜默些再靜默些，

　　不是學會而是去開鑿這條路的足跡。

　　讓等待再一次沉入呼吸的底部，

　　讓風吹進來吧。吹進去，

　　吹過我們薄薄的頭顱，

　　透明的空氣。

　　在一個沒有人為我呼吸的日子里，

　　一種呼吸艱澀無比。

　　深秋

　　美麗的血染紅了新娘的衣裳，

　　最后的羞澀，鮮艷奪目。

　　春天的火。綠火燒向遠方，

　　花藏起刺，就枯萎了。

　　當寒意臨近，

　　火焰的葉子漸漸衰弱，

　　曾經的新郎，節省愛情。

　　再撥小燈的芯子，

　　節省一點溫暖和

　　光芒。

　　乘涼的人

　　夏夜，

　　乘涼的人，

　　坐在院外的石頭上，

　　無比愜意，

　　被星空映照的享受。

　　夜色下，

　　乘涼的人，

　　在星空下坐著，

　　說話或者不說話，

　　同樣幸福。

　　夜深了，

　　乘涼的人，

　　一動也不動，

　　如一只歸巢的倦鳥。

　　踏雪

　　是誰跳著舞從雪上走來

　　柔嫩的小腳赤裸著，還帶著玫瑰的色彩？

　　打開大門，不要拍狂風呼嘯，

　　讓孩子們進來，深情擁抱他們，

　　他們就是那美妙而快樂的童年。

　　骨骼

　　必須使它干凈，鮮明，

　　使它堅韌，尖銳，有脆生生的聲響，

　　也應該讓它堅硬，硬過鐵。

　　它還應該睿智，有色澤，更有思想，

　　它還應該有活力，有動力，有豐韻，

　　讓它理性，灼人，簡單，

　　簡單生活，

　　包羅萬象。

　　讓風吹

　　古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我就是木，

　　達到這種高度，

　　風就會摧。

　　摧吧，

　　不在風中摧折，

　　便在風中騰起，

　　我贊美過風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

　　讓風摧，

　　風摧，緣于

　　我站在了它能吹到的

　　高度。

　　秋天的燕子

　　這是秋天，

　　冬天即刻就來了，

　　燕子們就驚慌失措，

　　就算是一只燕子有很豐富的經驗，

　　也無法掩飾內心的焦慮。

　　落葉紛紛揚揚的時候，

　　燕子們便如一掌雨落下來，

　　飛也飛不起來了。

　　稍微有一點陽光，

　　它們就設法逃離，

　　黑壓壓的一大群，

　　一大片災難。

　　北方沒有燕子，

　　便沒有了小學課文中的那樣的

　　秋高氣爽。

　　登田橫山

　　山是凝固的海浪，

　　涌來田橫五百士，

　　他們的氣壯山河和

　　肝膽相照。

　　美麗的傳說楔到頭頂的時候，

　　四面都是云，

　　四面都是山。

　　涌來的就是如來，

　　涌去的便是空濛，

　　山色空濛的時候，

　　云和山都了無蹤影。

　　泥之灣

　　路窄，彎曲，泥濘，

　　我只能看見你的背影，

　　恍惚如昨。目光

　　流成一條記憶的泥徑。

　　坑洼溫熱，

　　雨滴撲打面頰，

　　悸動的嫻靜徘徊為流沙，

　　愛之河，

　　所有的漆黑的里程都化整為零，

　　足之印痕遺落，

　　為無碑之日記，與白天

　　背道而馳。

　　月亮倒垂于遼遠的海，

　　步履因彎曲而踉蹌，

　　濤聲一波又一波，

　　浪尖上遙遙對望，你與我

　　都徜徉于淪陷的泥灣。

　　郊游

　　此是隨意削一截意念

　　插入地下

　　就能長出心愿的日子。

　　一個飄逸的主題

　　頻頻敲擊門窗，

　　促使我們涌向郊外。

　　去釋放孤獨，

　　去放飛夢想，

　　去品味心旌激蕩的時光。

　　一點樸素的流云，

　　一滴美妙的鳥啼，

　　一頂遮陽的草帽，

　　都能注釋生命的歷程。

　　用自己的嗓音歌唱，

　　就能搖蕩山谷，

　　就能使黑夜和憧憬飛揚的日子。

　　秋葉

　　心底積存一片秋葉，

　　秋天在心的繾綣里飄著紅葉覆住心底田野，

　　心底的林子挽住一方紅紗，

　　秋葉輕輕一層一層述出久蓄的情思，

　　有如你黑發依貼你藍黑衣衫，

　　紅葉紛紛隱入根心是一簾秋之夢，

　　秋之夢環圍寧靜的你隨你目光垂落。

　　秋葉是心的芳草，

　　夢中的你打落了芳草萋萋，

　　心的饋贈匯成一拓草原，

　　秋葉在心的預期里

　　積聚心之底扶持葉的存留，

　　秋葉在心底投下一層一層雋永的影子，

　　印你心坎。

　　河的上游沖刷些什么

　　風雨之后，

　　我拉著你的手走出戶外，

　　濁水泛濫著從我們家門前流過，

　　老婆，你看河的上游沖刷些什么？

　　那嫩綠的葉片，

　　那黝黑的軀干，

　　那雪白的根須，

　　老婆，你可要看清

　　那可不是僅僅叫樹的東西啊！

　　老婆，面對白泡沫的濁水，

　　我們要高高挽起褲腳，

　　相信吧，我們也許能打撈點什么，

　　或許是一截尚未干枯的歲月，

　　抑或一首綿長有內斂的詩詞。

　　松樹下

　　松樹下，肉身衰老，

　　散發山中老虎逃脫世事的味道，

　　野獸沉默如我的親人，我生氣的父親

　　進了深山。

　　冬天多事，心中的怨氣平靜，

　　進了深山。我的頭顱在鳥聲中

　　清洗了三遍。

　　在松樹下裸體，作樂的念頭早就沒有了，

　　做人的念頭也淡了。

　　清風的教誨，松樹的恩情，

　　我不可能全部領悟，但我發現我的

　　須發全白，痛楚全沒了。只有愛

　　只有愛的浮云，在山谷嗚嗚奔跑，

　　好像我是個負心郎，人世的不孝之子。

　　小南瓜

　　小南瓜靜靜地躺在我的廚房，

　　樣子是那樣的羞澀，

　　仿若我做錯了什么事似的。

　　小南瓜小聲述說，

　　我側耳偷聽，都是一些善良的人與事。

　　秋日寂寥，小南瓜紅著臉，

　　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少女一樣可信。

　　我要做閉目靜思的功課。

　　入秋以來，總是想起少年時淹死的伙伴，

　　他愛吃南瓜，也種南瓜。他幼小的靈魂

　　好像一直陪伴我到中年，應該沒有死過。

　　小南瓜在夜里為什么暗暗抽泣？

　　我撫摸小南瓜的臉，那樣通紅卻冰涼。

　　中秋，憶家鄉

　　黃昏，低垂的草木傳來咒語，相對于

　　殘存的廊柱，草木從不被人銘記。

　　這些年，我能聽懂的咒語越來越少，

　　我把它歸結為回憶的衰竭。相對于

　　死掉的人，我更需要抬起頭來，看

　　殺無赦的月亮，照在高高的檳榔樹頂。

　　父親的搖籃

　　說到最后，你笑了

　　此時，紅眼圈是深沉的

　　訴說也是深沉的。

　　你閉上眼，聽風聲

　　在寂靜的山谷里低飛，哭成一片

　　泥土，芬芳，青草

　　以及暮色中漸漸遠去的羊群

　　掩藏著太多太多的深沉

　　如果還給了故鄉

　　你的靈魂，將變成一顆離開家鄉的

　　果核兒，繼續瘦小下去

　　一切與土地有關的細節（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將無從談起。

　　此時，父親在夢里

　　在永恒的黑夜里，安靜的沉睡

　　這無限深沉的土地

　　消融了所有與父親生前有關的細節

　　最終化為，父親的搖籃你

　　夢縈魂繞之地。

　　飄蕩

　　男孩在星空下掏出孤單，

　　被一棵樹攝取的空間

　　是倒立的：他吹口哨，蕩秋千，緩緩跌落入了女孩的眼中；

　　月亮是秋風凝結的露珠兒，

　　恰巧滴在夜空露出的小虎牙兒上；

　　浮云如花，女孩漫不經心的

　　涂亮唇彩。

　　“明天是星期三，

　　我會穿哈倫褲和一雙懷舊的白布鞋。”

　　分手時星星被月亮一顆一顆

　　撿了回去，夜空中掠過光隱去的

　　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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