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一匹蟋蟀，簡短曲調的匠人
在柴垛、院子烏桕樹椏、酒上神器的光
觸摸月色的盲人，感覺到一日勞竭的農具
涼的金屬，光潔可鑒，細瘦的木頭
月光清幽的鳴曲，在田原受傷而殘缺的人心上
日灼的頭部和炙痕的臉頰，觸摸
象少女羽毛一樣的手，嬰兒的皮膚軟酥
是這個農夫頭腦簡單，消受月夜
像鄉下佬睡眠枕著女人
憩息中、像折斷一樣橫置在農具和木床邊的妻
夢見她有河堤一樣牢固而彎折的手臂
環衛，雞一樣亂羽的小女
一個在，咂著煙葉，仰望天地間織素之母，造炊之母
光細可濾，賜給窮苦安慰的女人的纖手布撒
農人呵、線性的思維、天真的腦顱
他想月光
她沒有白絹一樣布匹，裁衣過冬
不是涌泉的奶汁，讓癯瘦的農人充饑
不是細瓷可以裝飾農宅，注滿陶罐
白花花，純潔的大米，傾瀉糧倉
月光靜泄，躕躇在暗啜的農人門檻
柴垛、院子的烏桕，永遠都在清輝下鳴叫
盲瞎的農人
托娑門角斜豎的清癯的農具
已經睡著了，涼的金屬、光的臘木
鄉下沉重的詩篇
馬被馬踢傷
濕潮的泥地，被植物影子擦傷
一個人在田地中央想心思
一只蚱蜢的叫聲，勾動一種隱隱作痛的孤楚
一匹馬就要在秋天完結的日子死去
想起被另一只馬踢傷，這不足掛齒的暴力
這些還可以叫事件，就是泥地那兒
可能成為沼澤
一個人聽到一種親切的聲音，淚水如雨
這匹馬、被傷著正好是與異性親和的生殖器部分
或者、在母親肚里
一匹馬駒受著本不應有的傷
被當成死胎產下
農具上的閃電
將一個人的夢，渠水一樣引向田野深處的草根
大地隱密的內心，锃亮地躺在屋角灰塵中的農具
驚蜇、春分、清明、谷雨
天藍得落在手上，雨的簾子、細密的針腳
她降落的音樂分貝很低
怕驚擾勞作的巨大的腳髁
怕擾動一條復活的喧嘩的河
打開這簾子，春天在牛背的曲線上，和豐臀的女人
的靈巧指尖
這是農具的聲音，犁耙敲打，牛在地角仄起的
腳窩
細腰的女人，在半坡部落的瓦罐上
她們豐饒的手指，停在陶盆的弧線上
那是撒播的古老舞姿
這細微的閃電，臉皮棕紅的人們懷揣體溫
來自生活深處的力，農具在大地喘息和彎腰的聲息
勞作的細微難察的光芒
汗珠的圓熟豐稔
這是細心的農人，在刈割和下籽之間
體味的幸福，象牛在清草上反芻
白色的河水，黑色的土地
稠李樹在俯瞰的河岸邊舞蹈著
梨花嫣然一片
蘋果花事盛大的愛情
向空氣中傳播異樣甜蜜
春天來到平原村莊的小河
來到高原的內流河
來到一條流著就不見了的地方
大地沿著河流俯視的兩岸
勞作的聲息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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