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十平米的房子
鎖不住張開的翅膀
房子不再是瘦身型的
相反它突然間寬松得有些荒涼
男人和女人
他們有了各自房間、各自的床
各自的不同形式
的臺燈，不同內容的讀物
咖啡，男人是苦的，女人是甜的
燈光，男人是鮮亮的，女人是橘黃的
男人給女人寫信
讓窗臺的鴿子給女人送情物
白天，他們相約一起進餐
客廳里一起守著時間
男人是時針，女人是分針
男人追這女人，女人隨著男人
一起沐浴，沐浴時一起潛到水底
游一樣的泳姿，吐一樣的泡泡
然后
他們光著腳走路
甚至是赤裸著身體相視，沒有什么
要擔心的，想吻就吻
想愛就愛
沙發上、廚房里、衛生間門口
大鏡子前，衣柜的夾縫
這是他們自己的巢穴
凌晨開始
凌晨結束
二、
桌子上
幾只空瓶子斜在一席光下
旁晚都會有夕陽經過，依著樓宇的縫隙
暮色中，椅子離陽臺莫名地遙遠
男人用眺望看那里的事物
有女人的線條折射過來
整個夜晚不自覺地便柔美許多
聽到大雁的叫聲
男人從光線里抓了一把空氣給女人看
女人落淚
滿手塵埃呀
她替光陰心疼
許多年后，那時的房子或許
是門外蛛網，門內空空
斜陽早已偏了角度
三、
男人愿意起的很早
廚房是最靠近五谷的地方
靠近五谷也就靠近了太陽，男人
從不懷疑生活
他有一雙魔術師的手
三餐無法吝惜自己的美
女人有些憂傷
她為他無束的豐盈而躊躇
煩亂能抑制它的擴張
她開始嘮叨
水龍頭要開的細些、油要用少些、火要擰弱些
飯要吃慢些——
男人想抓住窗外的那只黃鸝鳥，聽他的叫聲
畫格子的圍裙，沾了鹽后
飄進飄出
男人用肥胖來詛咒女人
他把土豆削成了女人臀部
把西紅柿炒成了女人的胸
女人說鹽大了
他給她嘴角粘了一滴蜜汁
男人吸滅了煙
看向遠處
他指著青山對女人說
那邊有多蔥蘢
四、
男人靠著門框
規劃一個遠行
女人知道那個地方，高緯度的，此時還
亮著燈
男人想和女人一起完成這個行程
女人仰在陽臺的風上
從頭上摘下一朵花來
整個陽臺都是芬芳，只是暮色闌珊
兩條咸魚還在陽臺上倒立著
張大嘴要吐出蓮花
女人不去，男人咬碎了葡萄子
瑟瑟地咽下
咸魚翻著白眼，在明亮的光里蕩漾
那兒天寒
帶上毛靴、毛褲、大雪傘
還有胃藥，胃舒服了才可走的更遠
女人整了整男人的衣領
男人轉過了身
遠山茫茫呀，蒼蒼清瘦
坐不下來
沒了重心，女人來回地走
有樣東西必須要找到
心去了哪里
女人要留下
她說她要守住這個家
黃昏后的一點點牽掛
五、
男人在路上
預約了午夜后的敲門聲
女人整個晚上都在沐浴
有一瓶精靈記不起自己的出處，但今天是他的生日
它要敞開自己慶祝
燈光適宜，女人隱約著潤澤和新鮮
深夜一寸一寸
滋養著清香
門開了，是遠山的泥土和青草
是一尊巖石的強勁
彈去了發上的雪、背上的塵、袖口的冰
女人一縷風一樣吹向男人
大地正在復蘇
男人眼中有光
他俯視了女人，女人就肆意地開放
五顏六色，不講求形式
女人說，夜晚靜悄悄
男人登上山頂
他說凌晨時
家的方向
燈還在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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