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拉開了
演出的幕布
布谷鳥不耐煩地催促
邁不出大門口的腳步
父親早已為每一棵杏樹
準備好了春天的嫁衣
單等驚蟄的雷聲
把婚禮宣布
春暖花開的
是半山腰的一棵棵杏樹
羞白的臉蛋
是被春風不經意地
揭下蓋頭后的幸福
新嫁娘憋了一個冬天的
花衣服的妖嬈
排演成了異彩紛呈的
盛大演出
蜜蜂飛來飛去
手持唇刷把胭脂修補
鳥兒忽高忽低
在后臺一個個細細叮囑
樹葉兒隨著春風
鼓掌歡呼
陽光輕點指揮棒
挑高溪水和鳥鳴的不同聲部
在以春風為背景的舞臺上
杏樹舒展柔曼的腰肢
翩翩起舞
只有在自然界的選美比賽中
至今尚未傳出
潛規則和賄賂
其實
評委只是
周圍的鄰居
和一幫“老糊涂”
最后一錘定音的
只能是父親的偏愛
和對外形不佳者的關注
從我家到山腰
是一條四里長崎嶇的山路
果園是父親
挑戰年齡的賭注
看望果樹和小孫子
父親每天風雨無阻
對小孫子立志向學的教育
經常開始于那個叫“杏林”的典故
果的行程開始
花的表演落幕
落花排成了小孫子的田字格
每一瓣都疊印著父親的腳步
想象中
父親的皺紋里
又多了一季風霜雪雨的品讀
父親的腳步聲
又會疊印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無助
但父親對這一片杏樹的愛
絕不會含糊
遠在他鄉的我
不時地被揪得心痛的
是父親的小推車、糞筐和鋸鋤
父親離不開他終將歸根的杏樹
就如同我離不開
為之奮斗了十幾年的
鋼筋混凝土
我知道
現如今匯去多少錢
對父親已失去了意義
除了關心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懶得數存折上的位數
兩個老人經常守著杏樹
各自嘮叨
對方的話
好像都讓風兒帶走
彼此聽不清楚
父親節母親節
他們照例會收到
我們那些“輕飄飄”的禮物
可在他們眼里
遠不如沉甸甸的果實
能帶來更多的“杏”福
想著遠方的父母
我唯一能做到的
就是多打兩個電話
早晚焚香一炷
虔誠地祈祝
就讓家鄉風調雨順吧
我愿獻祭自己的幸福
在每一個遙遠的村落
都會上演不同的“杏”福
在每一個城市
都會有無根的孩子
拉開思鄉的序幕
就讓每一個游子
都和著我這首小詩
共同地祈禱把
我們會看到
陽光下的華夏大地
將升騰起炫目的“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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