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風拂過樓頂散文

2024-10-09 散文

　　春江水暖鴨先知。其實，能先知的，也不僅是鴨。只要你是有心人，在鄉間，摸一摸山溪水，或稻田里或水塘里的水，暖暖的，也不是很刺骨，便可知道，這是給春天打前站的水了；家里，自來水是天天要用的，也不要只用熱水，用用冷水，忽然有一天，你會發現，水也不是那么冰冷了，帶著微微的暖意，可以斷定，春天的腳步，已經近了。

　　鄉間，當紅日當空的時候，無數的癩蛤蟆，便在沉睡一冬的稻田里游動，攪起粼粼波光，水天相接，人的眼睛，便有些睜不開，懶懶的，就有些困頓，但體內的血脈，卻汩汩的流淌著歡快的血液，激起人的活力，不禁要走出溫暖的房間，踩著花花綠綠的鞭炮殘渣，一路行走，一路觀望，大紅燈籠，黑字紅底的春聯，裊裊炊煙，濃濃的親情，都在背后去了。只有那只小狗，高高興興地奔走于主人之前，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要給主人帶路。

　　一年之計在于春。更有勤快人，已經拿上鐮刀，扛著鋤頭，到自家的承包地里干了起來，山間，就有純美的勞作聲響起，驚醒了樹林里的小鳥，打起鑼鼓唱起歌，一時，春天的旋律，便在山間穿越，一直到，很遠的樹梢。

　　望望那個水塘，居然有一對鴛鴦在戲水，你追我逐，一會兒扎進水里，一會兒又從很遠的地方冒出來，一會兒又緩緩游動，一邊還梳理著羽毛，讓人覺得，它們的生活，是幸福美滿的，碧綠的水，就是很好的證明。

　　一回頭，便驚喜地發現，蒼松之間，那根桃樹，那根李樹，那根梨樹，已是花滿枝頭了，盡管乍暖還寒，但它們，忍不住，便搶先出來，向春天招手。站在樹下觀望，一樹桃花，一樹李花，一樹梨花，鮮嫩嬌艷，清香，撲鼻而來，將人的晦氣，清洗得干干凈凈。深深地吸一口氣，再慢慢的呼出，反復幾次，整個人，就仿佛和天地連在一起了，呼吸與共，同頻共振，渺小的人，頓覺高大起來，無窮的力量，充滿四肢百骸，就一聲長嘯，響徹云霄。小狗驚望著主人，搖著尾巴，發覺沒有危險，也汪汪地大叫起來。接著，就跑進深不見邊的樹林里，追逐著覓食的小鳥。樹林里，便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向遠處響去。

　　青杠林里，有幽香襲來，挑逗鼻翼，鉆入肺腑。拔枝探尋，才發現已有數支蘭花，驕傲地怒放了。輕輕地撫摸蘭花，涼涼的，濕濕的，香香的，如剛出浴的少女，令人陶醉。

　　大路上，有聲音傳來，將人喚醒。原來，那條剛修好的水泥路上，有幾人結伴同行，邊走邊熱議著一年的美好打算。不久，就走出了山村。可以斷定，年前千里奔回，過完年后，他們又像候鳥一樣，飛向遠方，去尋求農村人的美好生活。他們的親人，就站在院壩邊，久久目送。外出務工人員或打工者，就是時代給他們張貼的標簽。

　　目視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心底升起希望但愿有一天，就算他們不背井離鄉，就守著家鄉如詩如畫的風景和親人，在自家的天地里春耕秋收，也能過上美好的生活。畢竟，遠離家鄉，遠離親人，雖可以改善一時的物質生活，但從長遠看，是得大于失，還是失大于得，是說不定的。

　　他們的腳步，連接起了城鄉，連接起了喧囂與寧靜；他們的生命，便在文明與落后之間的交融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華；他們是文明的創造者，也是文明的傳播者，是時代，賦予了他們不平凡的人生。

　　走出樹林，走向岸邊，那條河里的水，依舊不急不緩的流著，一如平常人家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雖無驚天動地的變化，但暗合生之大道，循環往復，生生不息。那些垂柳，原本光禿禿的細枝上，無一例外的，綴滿了新芽，在風中，輕輕搖曳，充滿生命靈動。可以預見，不久，就會長得密密婀娜，隨風飛舞，清掃著水面上的浮塵，水，會變得更綠，那將是另外一番醉人的景象了。

　　幾個漁人在垂釣。其實，現在的人，不缺魚吃。他們之所以喜歡垂釣，只是尋的一份釣趣，一份滾滾紅塵中的閑適、一份超脫。不久前遇一位釣者，只見他釣到魚后，欣賞一番，然后就將其放入水里，又釣，又放，一直如此。問其故，他哈哈大笑，告訴我就圖個好玩，打發時間，總比打牌輸錢還煩惱好。我聽后，不禁連連叫好。是的，人生如夢，尋求快樂，盡量不煩惱，是本能，也是必須的，有時不需要太多的理由，高興、隨意就行。

　　行人，顯然沒有平時多。大多數人，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里，還在給新年的長途汽車，保養加油。待到一切就緒，又是一番新的馳驅，新的希望，新的搏擊，新的收獲。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稍事停息，作為飛奔后的檢修維護，是符合科學之理的，也是必須的。靜中看動，動中看靜，動才更美，靜也才更美。有更美，人才會更幸福。

　　站在樓頂上，視野陡然寬闊。離天，似乎更近了；遠山，也似乎更清晰了。轟轟隆隆的，有飛機從空中飛過，就如一只鳥，但其身后，有一條白色的痕跡，慢慢變淡，直至融入藍天，好像一粒鹽，化在清水里，那樣的耐人尋味。

　　房屋、山林、清水，藍天白云，盡收眼底。塵世的聲音，在耳邊，在腳下，縈繞不絕。置身這里，處于紅塵，又高于紅塵，似夢非夢。頭腦里，異常清晰。心臟，劇烈的跳動。

　　那株茶花，花蕾累累，有數朵，紅艷艷的，迎著陽光，怒放成彩霞。還有不知名的花，飄逸著馥郁的芬芳；還有不知名的樹，不甘落后，新芽點點，把樹枝激活。

　　吹面不寒楊柳風。陽光下，這樣的風，更是別有柔和。

　　強烈地感覺到，當春風拂過樓頂，春天，就從我的步履處、就從我的目力所及處、就從我的心底深處及從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被神奇地拂醒，打著呵欠，伸著懶腰，慢慢站起來，慢慢出發了。

　　它的身后，跟著所有的生命，逐漸匯成蓬勃的春之流。

　　即將，舊綠變新綠，新綠滿人間。

　　天地，又會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