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記的散文

2024-07-01 散文

　　到達山腳的時候，已近晌午。由于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清新，沁人心脾。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渾濁陰沉。向山頂望去，峰巒巍峨，云霧繚繞間仿佛一個天堂，而我們，正在向上攀巖。

　　煞那間，我的腦海里閃現出宋曉杰老師的詩句：

　　你想象不出我的落寞，如暗紫的葡萄，在街頭，千里之處，堅勁的鼓點驟雨初歇。

　　我想也許宋老師也如我們一般，在奢華靡亂的都市中尋找那一片圣靈之地，逃避城市，走向自然。

　　走在蜿蜒曲折的泥濘道路上，我頓時心潮澎湃，泥土的清香鋪天蓋地向我涌來，圍繞在我的周圍，讓人心曠神怡，我身體里的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拼命地叫囂著，我想我已沉醉于中，不能自撥。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驚奇的叫了一聲：“鴨子！”我轉過頭望去，在一片田野中赫然出現了幾只鴨子，僅僅幾只，也足夠讓我的瞳孔放大，嘴角最大限度地向上翹。我們何其悲哀，已漸漸被城市中的黑暗吞噬，以至于自然中的農家常物也足夠讓我們興奮異常。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只鵝黃的鴨，它們昂首挺胸地從我們身邊游過，在它們面前我忽然有些自慚形穢，油然而生的自卑感不可抑制地向我涌來，我不由得苦笑，或許在它們眼里我是那樣的渺小。猶如蒼茫大地間的一點光亮，終將被夜色所覆蓋。

　　繼續向前走著，眼前出現一片清澈的湖面，猶同一面明鏡，映照出世上最純凈的心靈。微風拂過，激起一層層漣漪。湖中央一葉扁舟，孤獨寂寞，與世隔絕。剎那間有種棲息小舟中，從此置身于這片澄澈中，遠離城市的喧囂。可我，終是不能。鼻子酸酸地，有種想哭的沖動，仰望蒼穹，心中百感交集。

　　漸漸地，我們腳下的路已從泥濘道路變成曲曲折折的羊腸小道。我不停地用相機拍照，與城市中的寬廣大路不同，它是那樣的狹小，僅能容一人通過。在城市的寬闊街道上，人們總是步伐匆忙，不停地向前追逐著。而在這條羊腸小道上，它容不得追逐，我們一個接著一個緩慢地行走著，寧靜而自然。

　　突然，天空中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沒有雨傘，雨滴滴落在我的身上，透過皮膚涼意直達心臟，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寒噤。隨著愈加增多的雨滴，涼意轉眼消逝不見，我張開雙手，昂首，雨水肆意地拂過我青春的面龐，短翹的秀發，好像母親溫柔的手掌，透著陣陣涼意傳遞著最溫暖的愛意。在這風雨中，我突然有一種與大自然“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感覺。笑意從我的嘴角不住的溢出，心情豁然愉悅起來。閉上眼睛，細細的凝聽雨滴的聲音，那樣的細膩美妙，悅耳動人，我的呼吸在這雨聲中變得有些繚亂，卻又樂此不疲地享受這樣的感覺。宛若張洪芳的《雨聲》——

　　心，徹底空了。

　　變成一個最大的壇子

　　今夜我注定沒有寂寞

　　只有雨落進壇子的聲音

　　漸漸向上攀爬，來到一塊巨大的石灘上，俯視而望，萬物蒼茫，我置身在云端中，孤獨卻怡然自得。向前行走幾步，靠近懸崖，搖搖欲墜間我恍若進入了令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我舉步維艱，猶如困獸來到懸崖般陷入了兩難的境界，懸崖下林木蔥郁，勃勃生氣，一片綠色的海洋，那樣的波瀾壯闊。寒風凄凄，我有種投身跳入這片汪洋中的沖動，可那，僅僅是“沖”，現實凝固了“動”。巨大的悲傷迎面撲來，我的眼前變得模糊一片，只剩下那零星的綠色，它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勾勒出嘲笑的弧度，那樣的盛氣凌人，它嘲笑我的懦弱膽小，嘲笑世人的庸俗，我的心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轉身一瞥，在崖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居于之上，同學說突然想到了《紅樓夢》，賈寶玉是靈石而化。我說，我不喜歡紅樓夢，因為我不喜歡林黛玉，不喜歡她的軟弱。可是細想，她又能怎樣？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生于那樣的封建社會中，她的一切都被禁錮著，雙手被封建大家庭的“富貴繁榮”，禮儀制度所束縛著，她想掙扎，卻無力反抗。這讓我想到了巴金的《家》，同樣的官僚地主家庭，覺新的懦弱，覺民的無奈，覺慧的反抗。曾一度迷戀這部小說，面對鳴鳳消香玉損時潸然淚下，面對覺慧奮力反抗時內心激昂澎湃，我感到我的靈魂已脫離了身體，飄向了漫漫無際的遠方。

　　到達山頂的感仙寺，鐘表上的三針在經歷了一個小時的交錯后終于再次相遇在一起。這讓我不自覺的想到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地球是圓的，所以即使錯過我們終會再次相遇。

　　在寺廟里因為好奇所以抽了一支簽，很不幸地，我抽到一支下簽。簽的第一句話是“仙鶴飛入龍中”，幫我解簽的老爺爺說，這里的龍顧名思義是“籠”，意思是鳥飛進了籠子里，被困在了那金絲牢籠里。我從不是迷信的人，這次的簽卻讓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我是被困住了，困在了都市的牢籠里，無法自拔。

　　大家圍在一起吃烤紅薯，其樂融融，我拿著相機記錄下那屬于我們青春快樂的一刻，情不自禁地，一滴淚從我的臉龐劃過，滴落在木質的地板上，消失貽盡。我知道，那是感動的眼淚。

　　已近黃昏，我們不得不啟程下山。坐在車上離開的一瞬間，我的腦海中跳躍出瘦西鴻的《像風一樣輕》——

　　我會把自己掏空，藏在光線的對面

　　只留下自己的影子，像風一樣輕

　　在我的偷窺中，越飛越高

　　頓時，心中感慨萬千。

　　我愿化作一陣風，飄向峰巒疊嶂的高山，佇立于山頂，俯視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