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下的迎春花散文

2020-08-28 散文

　　驚蟄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天依然很冷，又一場不大不小的雪后，人們已經(jīng)不再有上一場雪時的激動與欣喜，紛紛穿上臃腫的棉衣，豎起衣領(lǐng)，把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裹在大衣里。

　　停電停水停暖，教學(xué)樓像一座大冰窖，冰冷異常。走出樓來，寒風(fēng)砭骨，然而，平地上的積雪卻少見了。環(huán)顧校園，已經(jīng)很難看到雪的影子，只在校門口影壁墻后，凌亂的迎春花枝條上還有幾處殘留，于是直奔過去。

　　哦，我的眼前忽然一亮——在密密匝匝的灰褐色的枝條中間，在片片潔白的冰雪之下，居然有一朵嬌黃的迎春花，展展地開放著！沒有羞怯，沒有矜持，沒有畏懼，更沒有炫耀，她，居然就那樣靜靜地開著了。再走近些，融化了的積雪在寒風(fēng)中結(jié)成了晶瑩剔透的冰凌，就在這冰雪覆蓋之下，縱橫交錯的枝條之間，一朵一朵箭簇似的花苞，正從絳紅的花萼中吐露出嬌嫩的黃色花蕾，而且，枝條也由表層的灰褐色，漸顯出暗含著的新綠來。

　　我不禁納罕：這迎春花難道不知道冰雪剛過？不知道目前仍然是天寒地凍？難道她只是按著時令，計算著日子到了就開放的？那冰雪確實(shí)是實(shí)實(shí)在在覆蓋在她的枝條上的，而且，融化而后為冰，幾乎是凍結(jié)到枝條上的；仔細(xì)觀瞧，我還看到一朵向上盛開的小黃花上，分明如托盤一樣，高高擎起了一盤晶亮晶亮的冰雪。——這般嬌嫩的肌膚，怎么能承受如此的徹骨之寒？

　　她是依了她的名字來迎接春天的嗎？然而，孤陋寡聞的我，搜遍了大腦的溝溝回回，卻不見有哪一位詩人寫下贊美迎春花的詩篇。我們只知道梅花是報春的，“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也知道梅花是耐寒的，“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dú)自開”；還知道，梅花是孤高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而且，梅花早已經(jīng)掮起了品德高尚的重任。從林和靖“梅妻鶴子”的傳說，到“傲骨梅無仰面花”的警語，從“歲寒三友”的推重，到“畫中四君子”的尊崇，梅花，獨(dú)霸了詩詞歌賦的最華麗的篇章，占足了水墨丹青的最顯著的位置，得到了方方面面的`最美好的稱許，以至于我們，個個了然于胸。

　　也許是生活在北方的原因，也許是生長在窮鄉(xiāng)僻壤的緣故，還也許本來就是凡夫俗子的本源，至今也沒有緣分晤到一朵新鮮的梅花，與這冰雪并存，當(dāng)然了，那真正開在數(shù)九寒天的臘梅除外，只是，人們并未將臘梅列入梅花迎春的行列，以至于，所見自然生長的雪梅、紅梅、杏梅等梅花，大多是在迎春花開之后，才引領(lǐng)或者伴隨著杏花、桃花、梨花而開放的。南方也應(yīng)該如此吧？我們見過。“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的詩句，真則真矣，但我是親眼見得小蜜蜂在紅梅的艷麗花朵間嗡嗡嚶嚶，也親手拍到蜂鳥鷹蛾在白梅的雪蕊前懸停吮吸的。

　　然而，迎春呢？

　　那叢生的、只見疏疏密密的枝條，絕無高大主干可言的迎春花，大多做了花卉園囿的圍欄綠墻，即使是也作為花卉出現(xiàn)吧，也是路邊墻角、犄角旮旯，或一簇，或幾排，低伏于泥土之上，凌亂于喬木之中，在萬木凍欲折之時，綻放出嫩黃的花蕾，絕對的恬退隱忍，凌寒自開，且與世無爭。

　　我今天親眼所見這嫩黃的迎春花，比梅花更謙遜地躲在這背陰的一隅，在冰雪之下凌寒而開，比梅花更早地把春天的消息，傳遞給了還蜷縮在大衣里抵御風(fēng)雪的人們。而且，她名副其實(shí)，絕沒有辜負(fù)她迎春的名號；她忠于職守，堅守著她根下那塊貧瘠的土地；她不事張揚(yáng)，沒有去占據(jù)醒目的地理位置，而是默默地躲藏在枝條中間；她無所欲求，無需園藝工匠剪裁打理，只是隨性恣意，自由伸展！她也從來沒有過對寒風(fēng)，對冰雪有絲毫的畏懼神色，而且，她也會在山花爛漫之后，我們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真搞不懂，這實(shí)至名歸的迎春花，卻無人或少有人賦予她召喚春天天職的贊美，莫非真的是因為她輸在了那“一段香”上？

　　夜幕慢慢圍合，北風(fēng)刮得更緊，想必冰雪愈益堅硬，嚴(yán)寒將更加凌厲，那冰雪覆蓋下的迎春花呢？是不是依然嫩黃？

　　忽然想起春節(jié)期間廣為流傳、被無數(shù)的人們傳唱并稱道的清代才子袁枚的小詩《苔》來：

　　白日不到處，

　　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

　　也學(xué)牡丹開。

　　“苔花如米小，也學(xué)牡丹開。”這冰雪中的迎春花，是斷不會學(xué)著誰去開放的，因為她才是名副其實(shí)的新春第一枝！我人微言輕，無力正其名，但心為情遣，吟一首五絕，聊表心意。

　　萬木皆蕭瑟，青新一嫩芽。

　　柔條黃杏蕊，唯有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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