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雪散文

2024-11-07 散文

　　你盼望一場大雪已久，可我們居住的小城很少有像樣的雪。偶爾飄幾片雪花，下點雪霰子，也多半在你睡著的夜里，第二天起來又無影無蹤。你看過最多的，是別人翻山越嶺找到炫耀在朋友圈的雪。

　　寒假第一天，你去“兄弟”錢錢家玩。晚上回來，馬上預告了跟錢爸去看雪的計劃，無限期待地念叨不停，在床上滾來滾去睡不著覺，還特別遺憾我和你爸爸有工作不能同行。

　　第二天，帶隊的錢爸發來前方報道，一張張圖片里：你和錢錢拄著樹枝艱難行進，你們在雪地上歡呼雀躍，你們摘掉手套捧著大塊的雪......一切都顯示你們玩瘋了。直到天黑，終于聽說樂不思蜀的你們要回來。

　　“我媽媽沒看過雪，我要帶回去給她看看。”送你到小區樓下時，錢爸在電話里如此轉述。

　　我的傻孩子，自出生以來都沒見過真正的雪，你理所當然地以為媽媽也是沒見過雪的。

　　我打開門，樓道里，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近了，還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媽媽——快，快來看雪！”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斷斷續續。

　　“好大的雪啊！你沒去真可惜！”你把兩個袋子遞給我，張開雙手比劃。

　　“我自己的兩袋雪都結成了冰，就跟錢錢換了一袋雪。”你忘了換拖鞋，仍舊站在門口嘰嘰喳喳不停。

　　嗯，一袋結成了冰塊，另一袋還是雪的模樣，松軟如細沙，都那么潔白瑩亮。在你殷勤的目光下，我抓起雪觀看，把玩，手上冰冰的，心里暖暖的。騰出沒濕的那只手摟過你，連聲說“謝謝”。

　　我承認，我是個矯情的媽媽。為著你作業不好、不肯鍛煉、偷打游戲......我總要生氣，忍不住河東獅吼：“你看看，誰誰誰寫作業從來不用催，誰誰誰每天自覺跳繩10分鐘......”你也是倔強的性子，也會恨恨地叫嚷：“討厭你，哪有你這樣做媽媽的？”難免兩敗俱傷，互不理睬。忘記最快的那個人是你，往往我還擺著一張臭臉，你已上躥下跳，不停做著鬼臉：“耶耶，媽媽被我逗笑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你喜歡誰當你媽媽？”有時候，我很會挑事兒。

　　“你，就要你！”你總是想也不想地指著我。

　　“為什么呢？”我打算刨根問底。

　　“沒有為什么！”你一副斬釘截鐵的表情。

　　這樣的對話，多半發生在放學回家途中。如果天氣晴好，我會拉著你一路走一路逛，你一邊唱著自編嵌入我名字的《豬之歌》，一邊幫我背挎包，長長的帶子拖到小腿。突然，你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孔，一手伸上來捂我的鼻孔，原來一輛大卡車快速經過，揚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你總是給予我更多。而我對你的愛里暗含著要求，一旦你做不到，我就會發作。在似乎全民焦慮的時代，學習做個沒有要求的母親，這實在是個難題。

　　雪終會化成水。只是，屋里打著暖空調，如果化得太快，你會不會傷心？我想了想，把這一袋子雪放到衛生間的洗漱盆里。

　　“仔，快來看，你的雪化成了水。”第二天醒來，我故意咋呼咋呼地。

　　“傻呀，本來就會化成水。”你睡意朦朧地一躍而起，跑過來看一眼，又淡定地躲回被窩。

　　“可以倒掉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你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倒提袋子，嘩啦嘩啦，雪水一下子流走了，我心里同時流出了一個汩汩的春日，草長鶯飛，花紅柳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