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秋雨夜的散文

2024-10-22 散文

　　夜幕初降，雨綿綿下起。

　　走出屋子，舉目四望。不見了起伏的遠山，不見了深邃的蒼穹，唯有黑魆魆的一片在眼際里蔓延。清晰而紛雜的雨聲在暗夜里異常響亮，宛如交響樂，卻不甚優美。瑩瑩的幾點燈光鮮明地點綴著漆黑的夜色，微微的有些生動。

　　舉起傘，漫步雨幕。溫情的雨聲蠱惑著我，恍惚間，以為是春雨沙沙了。一陣清風襲來，身體不由得一顫。涼意入懷，才驀然記起已經是秋天了。及至幾個頑皮的雨點濺落到臉上、手上，沁涼一片。不由得吟哦起“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的詩句來。

　　我一向繾綣著春雨的浪漫，眷戀著夏雨的熱烈，對秋雨，卻從來沒有靜心地去領略。如今，沒有了喧囂與紛擾，一個人在空曠的院子里獨步，終于可以心無旁騖，細細品味一番了。

　　雨絲輕盈，簌簌飄落，輕吻樹葉，恰似喃喃私語。這綿綿秋雨，莫不是在深情的告慰么？

　　金風輕飏，草色染黃，樹葉飄零。茵茵草地，樹樹繁華，不久將黯然失色，歸于蕭颯。憂傷的畫面將鋪展于眼前。同樣是雨，春雨似魔法師，以神奇的畫筆，輕輕一抹，便賦予大地綠意盎然，便賜予萬物生機勃勃；同樣是雨，夏雨似慈善家，載歌載舞，汪洋恣肆，卻盡顯仁愛本色。繁花似錦也好，欣欣向榮也罷，莫不歸功于夏雨的恩施。眼下呢，秋意漸濃，寂寥與凄涼將不期而至。秋雨恰似良心未泯的強盜，在實施劫掠之前，忽的良心發現，對眼前的風燭殘年起了惻隱之心，一盞香燭苒苒亮起，對這些即將消逝的生命以莊嚴的哀悼。輕柔的飄灑，深情的撫慰，淺淺的親吻，天地間涌動的是一種悲憫的情懷。漆黑的夜幕成了信箋，飛灑的細雨則成了靈動的文字，在流淌間抒寫著節義詩篇。

　　雨聲稍大，雨氣漸濃，揮灑間，多了一份激情與厚重。秋雨瀝瀝，莫不是在傾心的訴說么？

　　秋雨蘊愁思。自古，人們總習慣把秋雨跟離愁別緒聯系到一起。看來也不無道理。春華秋實，中間，盛夏過渡。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詩意朦朧，蓄滿嫵媚與溫馨。思春，懷春，感情總是與春天有關，淡淡的情愫在春意里萌發，升華；夏日則是浪漫的季節，激情燃燒，心靈對語，熱烈與奔放成為主題。枝繁葉茂，碩果累累，演繹著興旺，孕育著成熟；秋天呢，卻似乎成了矛盾的統一體。不是嗎？收獲了輝煌，卻告別了繁華，燦爛之后卻是一無所有，一切歸零。葉子、花兒、果實，一脈相承，共同維護著生命的本色。然而，寫滿記憶的花兒正在凋謝，令人欣羨的果實也即將被摘走，帶來最初感動的葉兒呢，不僅要剝去盛裝，還要被無情的零落成泥化碾為塵。離別，總是哀婉的旋律；離別，總是酸楚的詩篇。然，一場團聚，緣分一場，終是情深意長，怎能不訴離殤？此去經年，便是永別，雖無關風月，卻痛徹心扉。瀝瀝秋雨，如歌如泣，意味深長，莫不是在訴說著離情別緒，演繹著斷橋梁祝。

　　我，思緒飄忽，雨，卻依然故我，輕飄細灑，那么淡定，那么執著。秋雨漫漫，莫不是在祈禱么？

　　漫漫的秋雨依然飄蕩，悠悠然，似乎在尋覓自己的歸宿。淺唱低吟的旋律依然回蕩耳畔，宛若禪院鐘聲，解讀著高妙的玄機，蘊藉著虔誠的祈禱。其實，生命原本如此，就如一首歌所唱“一朵花兒開就有一朵花兒敗”，一個季節的消亡，迎來的是下一個季節的輪回，周而復始，永恒不變。萬物如斯，人生如斯。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這也許是最好的詮釋了。繁華固然值得留戀，但不可抗拒的自然力總是在推動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于是，許多美好便難免成為過往。“秋風秋雨愁煞人”，“已覺秋窗秋不盡，哪堪風雨助凄涼。”也未免太過于悲愴了。其實，只要心中有夢，希望便會開花。秋天過去，還會有嚴冬來臨，但嚴冬之后呢，不還是明媚的春天么？這秋雨，似木魚輕敲，空靈清脆；這秋雨，似古寺鐘聲，悠揚而莊重。倏地，仿佛看到了慈眉善目的禪師凈身打坐，畢恭畢敬，念念有詞，在佛像前超度眾生。

　　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雙手合十，立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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