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桃源的散文

2020-07-25 散文

　　世外有桃源，那是古人的美好憧憬，亦是今人的內心渴望。

　　春天又來了，桃花又開了。那朵朵柔嫩的花兒，似個個嬌滴滴的姑娘，在嬌媚的春風里搖曳生姿。一只只蜜蜂，一只只蝴蝶，一只只螞蟻，還有一些些不知名的小蟲，都被吸引了過來。它們爭先恐后地趕過來，在溫柔的粉色世界里，盡情地徜徉著。太陽也情不自禁變溫柔了，輕輕地給花兒罩上一件件金黃的薄紗。花兒披著燦爛的新衣，盡情地散發著香氣。樹葉也跟著精神了起來，你搖我擺地和太陽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

　　一地的斑駁弄花了大地本就灰土土的臉，它瞇著眼，皺了皺眉，擦了一下鼻子，很快又入眠了，它似乎洞穿了地上的一切，知道它們終將歸于安靜，歸于泥土。所以，它不屑于參與那些熱鬧，也不屑于問候那些美好。

　　開得正艷的桃花，可顧不上泥土地的眼神，它們如活得正快活的人兒，忘了時間，忘了空間。忘了自己從哪里來，也忘了自己將要哪里去。

　　個個來觀賞著桃花的人，也都面露著笑意，春天的勃勃生機盡顯于桃源里。

　　這個春天，我最想看的是桃花，最想觸摸的是桃花，最想細嗅的也是桃花。不單單是因為桃花是粉色的，而我喜歡粉色。也不單單是因為桃花是美麗的'，而我喜歡美物。我為什么想看桃花，我說不出一個具體的理由。只是在朦朧的寂寞里，突然想起了桃花，想起了桃花的香氣。

　　可這個春天我沒有出去看桃花。

　　我本來覺得沒有去看桃花，是個遺憾。在我寫這段話之前，我覺得挺遺憾。可這段話出來之時，我聽說了一個事情，改變了我的心境。

　　就在今夜，在我捧著書沉浸于史鐵生的散文中時，有一群流浪的人，被集體驅趕到了一輛小貨車上。他們被關在車上，人們還用一塊灰色的布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車子走遠了，他們也走遠了。我放下手中的書，離開史鐵生筆下的世間桃源，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想起小時候，村里偶爾來個流浪漢，我們小孩子都是爭先恐后地把自己碗里的飯食遞給他們吃，還熱情地在打谷場上用枯草為他們搭建一個臨時的住所。有一次，我們給一個年輕的頭發亂得像草長相清秀的流浪漢在草垛之間搭了一個棚子，讓他過去住。他笑了。那一夜，下了大雨。第二天早上，我們急急忙忙過去看他，他卻睡得正香。后來，我們上學去了。放學回來后，流浪漢便不在那里了，后來再也沒有出現了。據說，是村里的大人們趕走的，他們怕他傷害我們孩子。

　　我覺得他是不可能會傷害人的，他看上去那么無辜。

　　后來有一次，我從田野里獨自回家的時候，撞見了一個流浪漢。他手里拿著一個剪刀，碰到我的時候，竟然伸了過來，還帶著似嚇唬又非嚇唬的笑，我差點尖叫了起來。幸好，媽媽出現在了我身后，他收起了剪刀，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回望了一眼他那個遠去的背影，弄不清楚什么是非好歹了。甚至懷疑，活著的意義。

　　不過那時自己還是個孩子，那些憂愁也都是極為短暫的。如閃電，一閃便過了。

　　今夜，聽聞一群流浪漢集體被拖走的消息，心里多少有些難受。這感覺，我描述不出來。若非要描述，只能說猶似史鐵生悲情細膩的文字給我帶來的震撼了。

　　他不羨慕世外桃源，只說人間有桃源。他的人間桃源是醫院，是地壇，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輪椅軋過的花草泥蟲。當然，還有文字。

　　他曾問他的一個作家朋友，寫作初衷是什么。朋友說，是為了讓母親驕傲。朋友的話，讓史鐵生陷入了哀思。他恨，他怨，愛他懂他的母親為何不能多活兩年，為何不能與他分享一點快樂。

　　怨恨自然是無用的。生命只有一次，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就像他說有些錯誤，只能犯一次，而且沒有改過的機會。那個因調皮從車上掉下來摔摔到了脊髓的孩子，縱然再無辜，也挽不回他那健全的四肢了……

　　人生，有多少無奈，多少無助，多少遺憾，是說不清道不明卻又時時刻刻幽居在心底的。

　　就像一朵開得正燦爛的桃花，突然被一個調皮的孩子摘了扔進土里，誰會在意它的委屈與痛呢？過來踐踏的腳步倒是越來越多。

　　歡鬧浮華的白天走了，寂靜深沉的黑夜便來了。在幽靜的黑夜里，桃花依然開著，依然散發著芳香，蝴蝶蜜蜂卻早已回家睡著了。

　　徒留一樹的桃花，默默地陪著黑夜，說著溫柔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