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雖是農(nóng)村，但一樣用上了天燃?xì)猓稛熆隙ㄊ请y得一見的了。可昨下午臨近黃昏時回老家，上空又飄起縷縷炊煙。懷揣好奇，走近老家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屋，見我叔婆正向灶里塞茅草，呼呼的火苗讓老屋更加昏暗。一股股柴火的煙塵混雜燉雞的味道，原始而濃郁。
“九九，回家來看你爸媽啦！曉得好了沒有喲！來嘗一口！”叔婆站起來走向灶后，揭開鍋，香氣頓時彌漫整個房間，撲鼻而至。我見灶中火快熄了，也順勢坐在灶前石蹬上，用火鉗夾一蓬茅草扔進(jìn)灶堂。可火一下熄了，我躬身一吹，火苗驟燃，燒卷我些許額發(fā)。心想不干此事多年，原本稔熟的東西，一下子疏遠(yuǎn)得要多遠(yuǎn)有多遠(yuǎn)。待雞湯入口，那味道新鮮得有好刺激就有好刺激。雖吃過天南海北的各種食材，還是這老屋的雞湯令人永生難忘。
也許，這不再是物質(zhì)層面的渴求，而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心靈雞湯”。同樣，炊煙不再是形而下的東西，因回憶而賦予了它太多形而上的意義。歷代文人墨客吟誦炊煙的詩詞汗牛充棟，但似乎都逃不出一個主題：有炊煙就有人家，就有人類生存于斯！是生機(jī)所在！宋劉克莊 《憶秦娥?梅謝了》中言：“淮河北去炊煙少”，讀來總讓人有分凋敝和落寞的感覺。同樣，少了幾許炊煙的鄉(xiāng)村，荒蕪得如茅草滿古道，生機(jī)寥寥。而不遠(yuǎn)處的高樓及廣場的喧囂，更將鄉(xiāng)村碾壓得體無完膚。緣此，炊煙難再覓，更沒有了源自大地深處的泥土氣息和長存萬千年的芬芳。炊煙難再覓，讓鄉(xiāng)村徹底的`歸于沉寂乃至虛無。炊煙難再覓，曾經(jīng)做夢都想逃離的此岸，恰成今天最想回歸的彼岸。因在這里，才能去除紅塵的累累傷痕，讓自己身心寧靜，思考人生而訴諸于文字。
自我讀書以來，父母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好好讀書，就修理一輩子的地球”。于是，為了逃離鄉(xiāng)村，我真的很努力，認(rèn)真讀書，幾乎沒有讀書和文字之外的其他愛好。工作后，一直做班主任，害怕自己做得不好，誤人前程，心中常有八個字，“戰(zhàn)戰(zhàn)競競，如履薄冰”。本以為彼岸是如此的愜意，可如今是多想念那時的“此岸”。不過，若干年后，眼下的此岸，或許又將成為將來的彼岸，我又該如何思量呢？突然想起《心經(jīng)》中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形無形不過是萬物的一體兩面，心中釋然，明天我將滿血復(fù)活，認(rèn)真工作……
“九九，你在想啥！踩到雞屎了”。我俯身一看，一股腥臭頓時遮蔽了所有的雞肉香，我不禁一曬，繼爾莞爾一笑。我剛不糾結(jié)“炊煙難再覓”的感傷，但因一個人經(jīng)歷太多，心中總有些烙印烙在生命中最柔弱處，那或許就是難再覓的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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