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與中斷散文

2020-07-12 散文

　　童年的游戲中，大多數是靠“下齊”或“花兒”來分伙兒的。因為這方法簡單，只有兩種選擇，一目了然，結果也出得快。然而只有兩個人時就不適用了，要淘汰其中一個，只有選用更科學的方法，那就是“考大家”。

　　全國各地大概都有類似的玩兒法，只是名稱各有不同罷了。有一種較為通行的叫法是“石頭剪子布”，可能是適用范圍最廣的一種了，相信大多數中國人都能懂得。玩兒的方法如下：握緊拳頭稱“石頭”，叉開食指與中指稱“剪子”，伸出手掌稱“布”，依“石頭磨剪子”、“剪子鉸布”、“布包石頭”定下互相克制的關系，以決勝負。不過我還是寧愿叫它“考大家”，因為這是家鄉的叫法。方法也與此類似：拳頭空握著稱“井”，分開兩指還是“剪子”，伸出手掌卻叫“蓋子”，依“蓋子蓋井”、“剪子掉井”，“剪子鉸布”來定勝負——其原理還是一樣的。

　　有趣的是，這三件事物循環相克，如果只有兩個人玩兒，當然很容易分出勝負。若三人以上，就會出現你管我、我管他、他管你的局面，分不出勝敗。于是就要繼續“考”下去。有時候十次八次也不見得有個結果。這樣幾個人圍在一起，一邊高聲叫著口號，一邊手型轉換，煞是熱鬧。結果也很有趣，可能半贏半輸，也可能一人贏多人輸，更可能多人贏一人輸——結果的不確定性才更有生活的味道。哲學家們大概不屑于這種小兒科，不然一定會為此留下幾句精彩名言的。

　　與此類似，有一種“雞吃蟲”的棋類游戲，多是兩個人玩兒，也可以多人玩兒。方法是用紙板做幾套寫著“虎、雞、蟲、棒”的棋子，每人分一套，自由出子，每次出一枚，按“虎吃雞、雞吃蟲、蟲蛀棒”的原則決定勝負，輸的'棋子歸贏家，直到四個棋子輸光為止。兩人玩時還好，多人玩時就會出現我的虎贏了你的雞、你的雞吃了他的蟲之類的情況，所以盡管只有四個子，卻翻來覆去，其妙無窮，好長時間也輸不光。

　　流行的棋類中還有一種“動物棋”，后來也有印在硬紙板上賣的，但我們小時候都是自己做。在白紙上畫四四十六個方格做棋盤，雙方各執八個棋子，混在一起倒扣在格內，以第一次翻定的顏色定出雙方，以象吃獅、獅吃虎、虎吃豹、豹吃狼、狼吃狗、狗吃貓、貓吃鼠、鼠鉆象鼻定勝負。這又是一個循環克制的法則。當然，高一級的可以無條件吃掉低級的，無論是否隔位；只有鼠鉆象鼻是個特例，鼠遇到任何一位都只有挨吃的份兒，唯獨可以制服至高無上的象，其地位自然不容忽視，所以經常成為玩家重點保護的對象。盡管鉆了象鼻子后二者會同歸于盡，但沒有了象，它還有什么用處呢？棄之自然也就毫不可惜了。

　　這類游戲趣味十足，孩子們往往樂此不疲，三五個聚在一起，玩兒上半天也不膩煩，恰如今天的孩子迷上電子游戲一樣。然而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過，這種互相克制、循環往復的游戲也有中斷的時候。

　　曾與幾個大孩子“考大家”，也許是由于手幸，幾次都占了上風。想不到下一次伸出“剪子”時，對手竟只伸出一個手指，并聲稱，這叫“錐子”。錐子扎不動剪子，剪子也鉸不動錐子，這就算平手了。“考大家”也有因為不能循環克制而打成平手的情況，已屬一奇；更奇的還在后面，當我也照樣伸出“錐子”的時候，對手竟將手指向上散散地伸開一片，稱之為“火”。火能煉錐子，自然是我輸了。而后他又做出“水”來滅“火”，甚至以一只手手心向下虛攏在半空中，稱為“天”，天大于一切，自然就會大獲全勝了。結果是每個人都只出“天”，每一局都只出“天”，每一局都是平局，游戲自然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循環的東西中斷了，結果一定會令人不歡而散。便如太陽東升西落一樣，這便是規則。倘若有一天連太陽都不守規則了，那將會是一種怎樣可怕的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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