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約二十八九歲的模樣，算不上漂亮但不失端莊，頭發簡單明了地披在肩上，臉上顯得很平靜，安然坐在專家面前講述著自己的病癥，如同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而后，聽得那個上了年紀的老醫生問道：“你打算要孩子嗎？”
那張臉上有了一絲不安和猶豫，頓了一下，回答說：“上次告訴過您，我有癲癇。算了，已經做了思想準備，這輩子不要孩子。”
我剛好從里間做完檢查出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替她難過。雖然，只是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我能體會到一個女人要說出不要孩子需要多大的勇氣，這不同于現在社會上丁克家庭里的女人。七十年代的女人們的人生，有點悲劇色彩。她們沒有六十年代女子的溫順和恭謙，也沒有八、九十年代女子的張狂和新潮，她們大部分人依然受著古老傳統思想的影響，想叛逆又不能完全說服自己。無論哪個年代的女人，只有在當上母親之后才能算完整。可惜，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如愿。
那女人見我一直看著她，便對著我微微一笑。等候拿藥的時候，我們攀談了幾句。我問她難道不想做母親嗎，她看了我一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過了許久才對我說：“怎么會呢，但是我的病也沒法治好，以前想了許多辦法，看病也看了多年，灰了心，就算了。”
大概是我太喜歡操心了，又問及她如果不要孩子，和老公之間的感情是否會淡散下去。她很灑脫，對我說如果感情要淡散，就是有了孩子也一樣。
我沒再吭聲。我似乎觸及到了她的心事，也傷及到她的隱痛，有些不安，卻無可奈何。想到這里，真是充滿了歉意，我不應該和她談起這事。
但是孩子，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兩個人之間的紐帶。記得美國有一個科學家研究表明，男女雙方的愛情只有十八個月到三十個月。過了這個時間，男女要么分手，要么平靜的生活下去。我不知道這種調查的取證從何而來，只覺得孩子在一個家庭里會起到很特別很大的作用。在自己周圍的朋友和親人的家庭里，做了父親的男人們比女人們更溺愛孩子。甚至，有些男人可以為了孩子委屈自己的感情。當然，做母親的女人們，也有付出更多的例子。愛情可以消失，對孩子的責任卻無法逃避。所以有的女人在孩子出生之后，會有一種安全感，就如同女人手里有了相當的金錢，就不會擔心生活無法繼續下去一樣。
不能做母親的女人是不幸的。每次去醫院，總會看到一些年輕的女孩們在那里做流產的手術。不知道是社會在發展還是我的觀點落后了，每次都會覺得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那些青春飛揚的女孩子的母親看到女兒如此不珍惜自己會有怎樣的心痛？純潔的青春為草率付出慘重的代價，那些尚來不及到這個世上的生命，原本應該是愛情的結晶，卻因了無法承擔和面對的責任而失去了生命本身的機會。
一顆種子置入身體里，著床開始生長，有了生命，卻偏要人為的去扼殺，真的很殘忍。或許現實中的確存在著無奈，但也不能成為理由。因為年輕，不能體會到做女人的驕傲和艱辛，順遂著人類最原始的沖動和欲望做出草率的決定，終會有懊悔的一天。如同眼前的這個女子，這輩子注定無法成為孩子的母親，她內心里的悲哀旁人是不可體會的。能做母親的女人才能是最幸福的女人，十月懷胎是一個艱辛的過程，但這個過程令女人們有著獨有幸福，一塊骨血在體內日益長大，一個生命從體內剝離成為另外一個個體，是何等的驕傲和自豪。看到呱呱墜地的孩子，就會覺得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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