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詩中的金玉意象

2024-07-07 李白

　　導(dǎo)語：金和玉是中國古典詩詞中詩人常用來表達美好愿望，寄寓人世理想的語詞。盛唐詩人李白對金玉意象更是情有獨鐘，金玉意象探析不僅可以解讀李白詩歌的獨特韻味，更可以從“金玉”意象的解讀探求李白的思想淵源。

　　李白詩歌有很多凸顯詩人生命意識和文化特質(zhì)，再現(xiàn)獨特人格意識和卓越生命體驗的明朗意象，其中，“金、玉”意象特受詩人青睞，據(jù)統(tǒng)計，在《李太白全集》中，“金”和“玉”字分別出現(xiàn)了三百多次，如：

　　金窗夾繡戶，珠箔懸瓊鉤。——《登錦城散花樓》

　　銀劍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烏棲曲》

　　可以說，“金、玉”意象是詩人的寵兒，建構(gòu)了李白詩歌審美領(lǐng)域的多重空間。金，金屬的通稱或金屬總名，“象金在土中形。”(《說文解字》)“西南之美者,有華山之金石焉。”(《爾雅?釋地》);玉，乃象形字，本義是溫潤而有光澤的美石，“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說文解字》) “金、玉”象征著富貴、純潔、高貴以及高尚之品格。筆者以為，李白對“金、玉”意象如此情有獨鐘，與盛唐發(fā)達的金玉文化，李白的殷實的家庭背景，道教、老莊思想及魏晉風度的熏陶以及作者的生活理想密切關(guān)聯(lián)。

一、盛唐發(fā)達的金玉文化　　

　　杜甫《憶昔》詩說：“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安史之亂”以前的盛唐國富民豐，商業(yè)發(fā)達，擁有世界上高度發(fā)達的生產(chǎn)力與遙遙領(lǐng)先的科技水平，日趨繁榮的“絲綢之路”更彰顯著大國盛世之氣象，培育了盛唐空前繁盛的金玉文化。金玉器皿成為盛唐皇室貴族甚至普通民眾不可或缺的生活物品，“唐代貴族權(quán)要，多喜豪宴，需要數(shù)量極大的各種飲食器皿，迷信使用金銀食器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特別是宴會使用器皿講究用金銀來制作。”李商隱《錦瑟》“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處之“玉”即是盛唐時期名滿天下的新疆和田玉，“玉”在唐朝不僅大量生產(chǎn)，更隨“絲綢之路”遠銷異邦。李白身處盛唐時期，沐浴盛唐氣象，為人豪放不羈，生性灑脫飄逸，詩歌清新明朗，其詩歌多寫于“安史之亂”前，大唐發(fā)達金玉文化蘊育了李白對“金玉”意象的青睞。

　　二、殷實的家庭背景

　　李白之父李客“高臥云林，不求仕祿”，乃是資產(chǎn)不菲的富商。李白出蜀后曾“東游維揚，不足一年，散金三十余萬”，儼然算一件“豪舉”。李白詩歌《將進酒》“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殷實的家庭環(huán)境，使習慣了貴族般的生活，“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行路難三首其一》)，藝術(shù)作為生活的一種模仿或潛意識的闡發(fā)，李白就偏向于使用明朗，華麗，高貴的意象來建構(gòu)自己詩歌的審美世界，如“金窗夾繡戶，珠箔懸瓊鉤”(《登錦城散花樓》)、玉盤楊梅為君設(shè)，吳鹽如花皎白雪(《梁園吟》)等等。

　　三、道教、魏晉風度的熏陶

　　李白少年時期在蜀中度過，當時的蜀中乃道教活躍之地。李白信于道教，道教文化對其影響頗深。其現(xiàn)存詩歌中可考年代的最早篇章《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云：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無人知所去，愁倚二三松。”“松”乃不老松，萬古長青之義。道教的終極目標即是“長生久視，全性葆真”，李白對道家思想的諳熟由此可見一斑。服食丹藥是實現(xiàn)長生不老，飛升仙界的重要途徑，而煉丹的原料尤以丹砂與黃金為主要，故李白詩中多用“金”意象，實乃道教文化在李白詩歌中的反應(yīng)。

　　除了深受道教思想影響外，李白還受到魏晉風度的熏陶。魏晉風度乃魏晉名士風度。這里的“魏晉”，并非指曹魏與兩晉，其上線可追溯到漢末，下線可延至南朝。所謂名士，本指知名之士，而魏晉時代把唾棄禮法，任性而行，好談玄理的人稱為名士。《世說新語·任誕》云：“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學與藥及酒之關(guān)系》一文中指出吃藥服食與飲酒兩件事，又把他擬寫的六朝文學的一章定名為“酒、藥、女、佛”這是很有啟發(fā)意義的。

　　李白傲世世人所知，他在權(quán)貴面前狂傲不羈。他 “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鎖賢。”(《玉壺吟》)他要學東漢嚴光“嚴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李白對狂傲、任情而為的阮籍特別認同，尤其是他離開朝廷后，在詩中常常提到阮籍，他向往與阮籍同游：“何時竹林下，更于步兵鄰。”李白潛意識認同并接受魏晉風度，狂傲嗜酒，“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贈內(nèi)》)，“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將進酒》)。故而“金樽，玉盤”這類與金玉相關(guān)的飲酒器皿在李白詩中頻繁出現(xiàn)：

　　魯酒白玉壺，送行駐金羈。——《秋日魯駿堯此亭上宴別杜補闕范侍御》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行路難三首其一》

　　四、崇高的人生理想

　　李白心存天下，畢生追求“安社稷”、“濟蒼生”的曠世理想，一生以大鵬自喻，二十四歲岀蜀時寫作《大鵬遇希有鳥賦》，后改名《大鵬賦》，即以“激三千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的大鵬形象，體現(xiàn)自己不同凡俗的性格、氣概和胸懷抱負。他相信自己終有施展才能的機會，“天生我材必有用，千斤散盡還復(fù)來”(《將進酒》)，“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行路難》其一)，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南陵別兒童進京》)。這些詩句充分展示了“盛唐氣象”，“雖秦皇與漢武兮，復(fù)何足以爭雄!”(《大獵賦》)詩人不遺余力極盡夸張之能事頌揚盛唐氣象，充滿了時代的自豪感。李白志存高遠，具備“憂天下之憂”之曠世情懷，內(nèi)化與詩作中表現(xiàn)為頻繁使用“金、玉”等象征華麗富貴之意象：

　　金窗夾繡戶，珠箔懸瓊鉤。——《登錦城散花樓》

　　銀劍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烏棲曲》

　　金和玉的色彩和質(zhì)地美不僅是李白詩歌富于流光溢彩之美，更顯示了他非凡的大鵬般的理想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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