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賀鑄
樓角初消一縷霞，淡黃楊柳暗棲鴉。玉人和月摘梅花。
笑拈粉香歸洞戶①，更垂簾幕護(hù)窗紗。東風(fēng)寒似夜來些②。
［注釋］
①洞戶：指女子的居室。
②寒似夜來些；似：相當(dāng)“于”，即“過于”義；夜來，即“昨日”；些：語辭。全句意即：東風(fēng)比昨天還冷啊。
【譯文】
樓角上剛消散一抹晚霞，淡黃色柳枝上暗棲著烏鴉。美人正乘著明月采摘梅花。
她笑捻著梅花回到閨房，又放下簾幕遮護(hù)窗紗。夜風(fēng)勁吹寒意有些添加。
【評點】
本篇為閨情詞，全篇寫景卻又句句含情。詞人以白描手法描寫女子和月摘梅的情景，表現(xiàn)女子惜花愛春的美好情懷，同時又流露出對獨處深閨的美人的傾慕和愛戀。
上片描寫的是室外的景色。“樓角初銷一縷霞”寫在樓角的上面，一抹美麗的晚霞漸漸消散，給讀者展開一幅充滿動感的圖畫。“淡黃楊柳暗棲鴉”點出此時為初春的景色，只見那淡黃色柳枝上，有烏鴉棲息的身影。詞人著一“暗”字，境界全出，渲染出清幽美好的氛圍。“玉人和月摘梅花”寫得更美，玉人，本來是如玉一樣的美人；而月下的玉人，則更是美不勝收；月下的梅花，那該是一幅“暗香浮動”的畫面吧。此處正是“以境襯人”，明月美，梅花美，那玉人當(dāng)然是更美了。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這位如花似玉的佳人，趁著銀白似水的月光，采摘暗香浮動的梅花，此時此刻，月、花、人三美相映，是何等美好的意境！短短七個字即向讀者勾勒出一幅清麗美好的畫面，讓人有超凡脫俗的感覺。
下片描寫的是室內(nèi)的情景，主要表現(xiàn)了玉人的內(nèi)心世界。“笑撚粉香歸洞”寫美人笑著手捻梅花回到閨房的情景，令人仿佛聽到了她的聲音，還產(chǎn)生了追逐她蹤跡的愿望。為何“笑”？詞中并未點破，難道是因梅花的清新氣息讓人喜悅，于是不由自主地會心而笑，還是因為想起了什么其他讓人高興的事情來？詞人深藏不露，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更垂簾幕護(hù)窗紗”寫美人的動作，只見她又放下簾幕，讓它遮護(hù)住窗紗。因為此時東風(fēng)吹起，屋子比入夜時冷了許多，放下簾幕是為了暖和一些。“更”字點出天天如此，早成為一種習(xí)慣，可見詞人觀察玉人已很久了，暗含早已傾慕佳人很多時日。“東風(fēng)寒似夜來些”寫得極為精妙，既承接上文，補(bǔ)充說明了“垂簾”的原因，又呼應(yīng)了上片從晚霞消散到月亮初上的情節(jié)。此句雖表面寫美人微感春寒的情景，實則隱含了詞人月下看人的心情，可以想象他眼見佳人關(guān)窗閉戶，一切美景消逝，而生出的悵惘與失落。
全詞寫景瀟灑出塵，語言綺麗清新，意境清麗幽深，給人以美的享受。
［賞析］
此詞詠閨情。即景抒情——是對閨情的吟詠。上闋寫景，紅消霞散，淡柳棲鴉；玉人、月色、梅花，意象疊加，有無窮韻味。下闋集中寫“玉人”折梅歸戶、垂下窗簾的連續(xù)動作，以心理描寫作結(jié)，表現(xiàn)了一位閨中玉人的春思與情感。全篇意境優(yōu)美，氛圍清純；深得言情高手“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之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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