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動物，叫人；有一群人，叫孩子；有一幫孩子，他們叫嬰幼兒。大家常常用“可愛”來形容孩子，我想用“靈氣”來描述還不會語言表達的幼兒。寒冷的冬天，一家人身心，全被你呱唧呱唧的靈動存在，溫暖的喜氣洋洋，神清氣爽。
早上，樓頂曬太陽，你和王林欽大叔相互嬉皮笑臉。王林欽說：“阿寶，你看，你兒子都覺得我比你帥。”
我回應說：“他是想對你講，瞧我爸都有兒子了，你行么？”
你媽媽接著翻譯：“唉，你們這些年輕人……”
大家其樂融融，笑成一片。其實我們誰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表達什么。有趣就在于此，小家伙你還不會說話，卻具有了強烈的交流，表達欲望。各種身勢語言的發揮，顯得靈氣十足，可愛動人。最近這兩個月，我極其期待你的開口說話，現在我突然意識，一旦你能用簡單的語言表達自己，并初步的與我們進行聲音的溝通，這些需要我們極力去猜測的豐富表情也會隨之消失了。很多的事情開始用問答來代替，情景模式變得簡單起來，或許會成為一個遺憾吧？
類似的遺憾，我有很多體會。在你四五個月的時候，留個光頭，笑容憨憨，一往無牙，我覺得美麗極了。那個形象讓我想到我爹，就是我爺爺。(我們家族的傳統稱呼跟大眾不一樣，把父親叫“雅”，爺爺叫“爹”，雖然現在已經隨大流了，歷史應該讓你知道一些。)現在，你一笑，就露出老鼠牙，不是不美，而是我永遠不可能再看見你“一望無牙”的勝景了。
一天晚上，任亞娟從沙發起身，小貝你立即做揮手告別的動作，太逗了，你就這么積極地送客？這場景，現在想著都覺得甜蜜蜜的搞笑，試想，如果你已經回說話了，一句：“阿姨要走么？”瞧，多么索然無味。
發笑，蹬腿，抬頭，尖叫，坐起，打滾，出牙，爬行，站立，挪步，半蹲，揮手……每一個小小的變化(進步)，都在挑撥我的神經，呼喚我的期待，令我興奮和驚訝。我們發現，當擁有一種新本領的時候，以前的技能慢慢被淡忘甚至消失，比如會爬以后就不再打滾了，可以挪步的時候就盡量減少爬行了。你媽媽為此苦惱時，我解釋說：新的技能出現意味著掌握先進生產力，必然要淘汰落后的笨拙武器。
可是，我覺得生活跟生產還是應該有區別的，生產講究效率，直奔任務，而生活需要情調，品味，不能像生產一樣急功近利。成長是生命趨向墳墓的進展，生活是品嘗，承擔其進展的過程。過程講求節奏，而不是達成率。品嘗的是美丑酸甜，承擔的是驚心動魄。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可能不如意，然而這就是人生的意義。
馬上你就要開口說話，那就是要做“文明人”啦，我竟然緊張起來。我擔心你的這些豐富多彩，可愛動人的肢體會迅速退化，被簡單的臺詞這一高級生產力所替代……這股強大的靈氣，要消失？
想起一個同學的妹妹，多年前見到一群小狗時感慨說：“多么希望它們立馬停止生長啊。”我問其故，她說：“因為小狗才是最可愛的，大狗討厭死了。”哈哈，這話太符合我現在的心境了！孩子，你慢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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