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的這么早
春天來的這么早
雨都在輕輕地擦拭堆塵的額際
風都在小心翼翼地松開裹住手腳的細索
葉芽都在閃著亮亮的眼睛微笑地撫弄干澀的睫毛
花蕾都在鼓脹著小嘴逼近枯瘦的鼻息
我責備自己
嘴唇哆嗦幾下卻無語
竟用雙眼說出幾滴淚水
春天來的這么早
幫我把心掏出來
用幾滴晶亮的雨飲它
潤潤干裂的唇、干燥的喉
幫我輕柔的把玩
（這讓我想起曾經的一雙手
幫我把玩另一個春季）
讓它成為溫順、啼囀的鳥
然后放飛于一樹開花的沸騰
我想春天
心被伸出籬墻外迎春的裸藤絆倒
又被捆了個結實
我想春天
迎春高興地只顧忙著開花
心就會被完好釋放，還友好地打聲招呼
紅葉李上一群麻雀，縮緊的聒噪
冷硬，如紅葉李黑鐵的枝條
我想春天
紅葉李一樹的花朵沸騰
一樹悅耳的鳥鳴，把心幸福地揉搓
兩只小狗，寒冬兩臺篩糠的小型機器
我不認識它們，吻吻我的腳跟
我想春天
溫暖的陽光鋪在柔綠的草地上
兩團小小的絨球翻滾奔跑
被寒風甩來甩去的目光
和夜色中的枝條互相抽打
我想春天
春天用發粘的葉片吸附
眼角的塵埃和淚滴
暖水
還再翹首天空回歸的鳥翅
被睡醒的草根搡了一下
發愣的目光被河面的光擦拭
才看到久違的水鳥的身影
水汽升騰，包住，溫潤干燥的面容
清澈的水漸變，渾濁，生機
像少女白皙的面容被酒滋潤，桃紅，婀娜
就此靜下來
聆聽，水下卑微的生命
車拉船載，騎馬坐轎
搭臺唱戲，演唱春聲
一曲一曲
叫醒一岸桃花，滿河菀柳
春深
在春的最深處
感覺陷落的幸福
花植入倔強的石頭
葉在舌底歌唱
發光的枝條低語
走進我干燥的嘴唇
逼我吐出歌聲
綠色編織的籠里
我打開篩選收集好的陽光
呼一口春雨
制造一道彩虹
綠太陽
在霧中輕唱
白天燃燒的綠色火焰
夜晚收縮成一滴雨的綠翡翠
落下
春天，聆聽樹的低語
抱住它，心從胸膛走出，緊緊地貼上去
撫摸它，心從手掌走出，緊緊地貼上去
靠近它，心從目光里走出，緊緊地貼上去
遠離它，心從思緒里走出，緊緊地貼上去
春天，聆聽樹的低語，別把心丟失
由近及近
由近及遠
由遠及遠
由遠及近
這樣，樹的`低語
無所不在，無所不及
當芽苞咧嘴發出嬰兒的低笑
當花蕾微張吐出少女的氣息
當骨骼漲開破繭的低脆
當葉片搖響繁星的煙花
當葉面的一粒水滴到月光的湖里
抵達
任何一朵小花都索要我的吻，吹出更濃的芬芳香氣
任何一棵小草都要求我把臉埋進去，吞吸泥土的馥郁
任何一片葉都強迫我治愈眼疾，去看破曉的春光，綠色的瑪瑙
任何一滴雨都要撬開我的嘴，說要淹沒我焦渴的心臟
任何一只鳥都要掏凈耳中的異物、障礙，灌注鳴囀和生機
再聆聽根系、石頭的歌唱
任何一條河都要我赤裸而入，涮凈一絲絲負重
……
任何一個微笑都要我掏出心，伸出手，再賠上一千次的微笑
最后，只剩下春的我
還在把我的春
愛人般溫柔的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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