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樹與藤散文

2021-05-27 散文

　　有人家的地方就有果樹，尤其是楚國江南。

　　人們大多在自家的庭院里種上幾棵桃樹、李樹、杏樹、棗樹……但總少不了梨樹。因為江南的秋天讓人唇焦口燥，常吃梨可生津潤燥，止咳平喘，清熱瀉火，滋養(yǎng)心田，神清氣爽。再者，梨樹在人們的心中，是吉“利”之“木”，可給人們帶來吉祥，帶來希望，帶來美好的前程。

　　庭院的前面是一汪堰塘，有幾柄上上下下、宛如浮云的綠荷屹立中央；庭院的一角有一顆碩大的梨樹。梨樹的歷史已無從考究。粗如水桶，高與屋齊。下半部略為虬曲，像一個佝僂的、飽經(jīng)滄桑的村夫野老；中間有一個節(jié)子，仿佛人為的給它加了一道緊箍咒，看得出是兩種基因融合（指梨樹和棠梨樹嫁接）的產(chǎn)物；上半部挺拔偉岸，氣度不凡；幾支裸露的主根，猶如鷹爪牢牢地扎入泥土，生怕抓住的地球掉下似的。梨樹的葉子形若巨掌，翠綠翠綠，撐起了一片天。一抹陽光沖破層層疊疊的葉子透射在地上，金黃金黃的，如碎玉繽紛。梨花暗自綻放，雖沒有桃花、杏花的艷麗，沒有桂花的馨香，但也從不自悲，不跟風(fēng)，不落俗，始終保持獨特的清純素雅氣息。樹下常常栓著一頭牛。白天，牛在樹下吃草、棲息，享受烈日下的一片陰涼和久違了的愜意。農(nóng)閑時，牛有些寂寞無聊，就圍著樹轉(zhuǎn)圈圈，把裸露在外的幾支樹根摩擦得圓圓的、光光的，像打了蠟似的，顯示出頑強的生命力。八哥則成了牛的好伙伴、好“醫(yī)生”，時而在牛的鼻梁上，時而在角尖上，時而騎在脊背上，時而附在肚皮上。牛身上的寄生蟲和因農(nóng)事留下的傷口溢出的血則成了八哥的美味大餐。牛也盡情地享受著八哥的親吻和撫摸。一頓“酒足飯飽”之后，八哥便在樹枝間歡快地跳躍，或在庭院里引吭高歌，或在農(nóng)家的屋脊上優(yōu)雅散步，或在堰塘邊觀賞從容悠閑、身姿美妙的魚兒，好一幅清新的農(nóng)家詩意畫卷！

　　夏季到來，一個個綠色“燈籠”懸掛在梨樹的枝丫上，枝丫被壓彎了腰甚至“骨折”。梨樹總是樂意的`忍受著，把艱辛埋在心底。輕風(fēng)搖曳，梨兒們像一個個調(diào)皮的孩兒在父親的臂膀上喜蕩秋千。偶遇一陣大風(fēng)，得意忘形的“孩兒”會因體力不濟而摔得遍體鱗傷或粉身碎骨。梨樹疼痛在心，但又無力回天。梨子成熟了，農(nóng)人們開始采摘，梨樹看著梨子裝進了竹簍，走進了農(nóng)舍，猶如一個個長大成人的兒女們離開了家，滋潤了農(nóng)人，滋潤了生活，滋潤了一方世界，滿腹欣慰。那勝似親人的大片大片的葉子不經(jīng)意間開始發(fā)黃了，飄飄搖搖的墜落下來，化成了來年梨樹生長的養(yǎng)料；那落入水塘的葉子像一只只扁舟被泛起的陣陣漣漪推向了恬靜、安閑的彼岸。

　　一個凜冽的冬天，一場罕見的大風(fēng)雪光顧了這個村子，房屋坍塌，樹木摧毀，電線斷開，作物凍死，這棵老梨樹終因抵擋不住肆虐風(fēng)雪的摧殘而折斷了身軀，俊逸瀟灑和大氣磅礴的氣質(zhì)喪失殆盡。又一個春天，百卉含英，桃紅柳綠，大地一片盎然，可庭院里卻顯得幾分蒼涼：梨樹被折斷的主桿留下了鋒利的“剪刀”，以防止再被侵襲似的；幾支殘丫上長出了幾片新葉，斗氣的開出了幾朵花，稀疏可數(shù)；牛兒也不在樹下納涼歇息，八哥不見了蹤影，連庭前堰塘的魚兒也不見往日的歡娛。庭院的主人舍不得挖掉老祖宗留下的這棵樹，則在樹的周圍種上了刀豆、扁豆等藤蔓作物。

　　在主人的呵護下，刀豆、扁豆們的藤蔓亭亭玉立的佇立在梨樹旁邊。又過了一段時間，刀豆、扁豆們的藤蔓漸漸長大了，它們“尋根問祖”，不約而同地攀上了這棵受傷的梨樹，堅毅執(zhí)著，扶搖直上，布滿了整個枝丫，開出了茂密的花朵，給了梨樹新的生機和一分慰藉。梨樹則把藤蔓們當著生命中的一部分，視為掌上明珠，百般寵愛，任其它們抽取根部周圍的養(yǎng)分，默默地?zé)o怨無悔地撫育它們成長，開花結(jié)果，用殘缺的身軀扛起了另一片天地。

　　仲秋時節(jié)，梨樹上呈現(xiàn)一派繁榮景象。刀豆們像要為梨樹報仇雪恨似的，一枚枚綠色“利劍”刺向蒼穹。扁豆們則多姿多彩。乳白色的，紫色的，褐色的，綠色的，眼花繚亂，如月落枝頭，似蝴蝶臨空，仿佛嫵媚多姿、笑容可掬的女人，在向梨樹表達一分謝意。那提著竹簍姍姍而來的農(nóng)婦見了梨樹上一簇簇的豆兒們禁不住笑出聲來……

　　沒有梨樹，藤蔓的生長舉步維艱；沒有藤蔓，梨樹的生命難以升華。

　　梨樹的胸襟，藤的情懷不知于人類有何啟悟？

　　未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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