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兒院的三個小時的散文

2022-09-04 散文

　　昆山市有一個叫“24小時聯盟”的志愿者組織，在網上呼吁大家利用7月份的一個星期天到昆山市孤兒院獻愛心。

　　睡懶覺？下棋？喝啤酒？散步聊天?直到周日那天早上，我在睡眼惺忪中接到同事的電話，猶豫片刻，才決定一同前往。

　　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陰郁的天空彌漫著慵懶而又浮躁的夏天悶熱的氣息。

　　孤兒院坐落在湖光山色之間——實際上江南的山太矮小，秀氣的就像北方的一個大土包，倒也蔥蔥蘢蘢的。小山腳下還有一處寺院，旁邊是緩緩流動的湖水。

　　優美的景色里面卻住著一群非常不幸的人。

　　利用周末來這里獻愛心的大約有三十多人，除了“24小時聯盟”這個志愿者組織里的人以外，還有來自“昆山放生者協會”的一部分人。上有退休的老太太和老先生、下有十幾歲的小姑娘。

　　大家都不是空著手來的，有的提著大包小包的衛生用品，有的從車里抬下來大箱的兒童玩具，有的拿著各種食物……人們的眼睛里都透著恬靜、善良而智慧的光色。

　　雖然說我有著充分的思想準備，可是，進入那些孤兒們的活動室，還是讓我半天回不過神來，眼前的這些孩子們讓我感到震驚——確鑿地說那些都是些殘障的孩子。

　　一間大約二十平米的房子，里面有二十個左右的孩子，雖然開著空調，可是因為人較多，還是覺得悶熱。我原來以為這里都應該是些很正常的孩子們，就是缺少家庭的關愛。可實際上這里的孩子不僅是孤兒，而且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殘障，啞巴、耳聾、視力障礙、肢體殘缺、更多的則是智障，有的甚至生活都完全不能自理。

　　大家紛紛抱起這些可憐的孩子們

　　前來獻愛心的人們很快就和孩子們融在了一起，有的抱著那些很小的孩子逗他們玩兒，有的坐在稍微大點的孩子跟前看他們的作業，有的推著不能行動的孩子們的小車，有的忙著拆開帶來的小食品喂給孩子們……大家都想在這短短的兩三個小時里，盡可能多地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們一些溫暖和憐愛。

　　這個小家伙總以為自己像孫悟空，可惜他不能向大圣那樣自如地活動

　　照看這些孤兒的阿姨告訴我，目前這里總共有八十多個殘障孩子，負責照顧他們的只有十六名阿姨。當地政府給每個孩子120元/月，這當然不夠一個孩子的花銷，缺少的部分基本上就靠社會慈善人士的捐獻和救助了。

　　這里的每一個孩子都是被遺棄的。

　　因為種種原因不能繼續給孩子治病而把病兒遺棄在醫院、街頭，遇到好心人就給送到孤兒院，甚至還有人直接把殘障孩子往孤兒院門口一放了事。

　　阿姨們見到這樣悲慘的事情太多了，她們說起這些事來很平靜，可是，我簡直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這些孩子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他們也都是有爹媽的人，只是因為他們有病，就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活生生的遺棄了，就像丟棄了一只小貓小狗---不，不，就是小貓小狗這些小寵物們有的也比這些孩子要幸運得多！

　　阿姨正在告訴我這些孩子們的悲慘來歷（左上交談者）

　　我想不出那些狠心的爹媽們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親手把自己的骨肉扔掉---那可都是一條條幼小的、可憐的、尚無自我保護意識的、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虎毒尚不食子，燕雀也知以翼護卵、銜蟲哺幼，而人類呢？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殘忍與冷酷！有些人和動物的境界是沒有多少差別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不及動物本能的護犢之情。

　　我見到有四個孩子是被束縛在小車上的，雙目呆滯無神，毫無生命鮮活的意識，這都是些腦癱兒。阿姨說他們恐怕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植物人。他們的一輩子有多長呢?我小心翼翼地問阿姨，她苦澀地笑笑不言語。頓了頓又告訴我，你去旁邊房間看看，那里還有幾個腦癱兒，他們更可憐，連坐都坐不住，整天只能躺著。

　　抱著腦癱兒暗自傷感

　　我沉郁地過去看，那三個孩子躺在地鋪上，一樣的失神和無助的眼神，一樣的瘦骨嶙峋、弱不禁風。圍在他們身邊的是四個來看望他們的面目和善的女士。

　　地上的孩子一個只有四、五歲的樣子，白凈可愛，尤其是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不知道他能否明白眼前的這一切。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是在父母膝前撒嬌的年齡，可是，他的父母呢？

　　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眼珠隨著人說話的聲音還能四處轉動。我試圖給他修剪有點長的指甲，他突然發出了含混不清的嗚咽聲，似乎很驚恐的樣子。阿姨馬上趕來坐在地鋪上，把他拉起到自己的懷里安撫者，并安慰手足無措的我們說沒事兒，他這是有點害怕，你們看看，他都十七歲了，已經在這里躺了快十年了，是孤兒院里的元老了。

　　十七歲？！我們面面相覷，剛才我們一直以為他最多只有六、七歲呢。十七歲的正常孩子應該是怎樣的充滿著陽光般的青春健康與活力啊！

　　圍在孩子周圍的四個女士，兩個輕輕地和地上的腦癱孩子說著話，當然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聽懂。還有一個撫摸著孩子的手，半閉著眼睛在念著佛，另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士站起來躲在一邊，背對著我們悄悄地抹眼淚。

　　我心酸的也想哭。

　　實際上，在那個活動大廳里，我們所能看見的那些個孩子們，大部分還是好一些的，雖然有著不同程度的身體殘疾和智力障礙，但是至少還能在阿姨們的照顧之下自如地活動。而在旁邊的小房間里的孩子卻是重癥患兒，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還有更小的嬰兒也是如此，（因為擔心病菌的進入，我們不能進入嬰兒們的房間）。透過窗戶看見那些幼小的生命躺在小小的搖籃里、嬰兒車里---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他們全部的世界。

　　智障兒的相貌大都有些相似，眼距較寬，眼神散亂，顯得憨憨的。這里，這個模樣的孩子也很多，可是同樣的孩子命運卻截然不同。那個很有名氣的孩子“舟舟”，在父母的悉心關愛下居然成了一個“音樂指揮家”，還有那個特型演員王鐵成的兒子也在他們的照料下快樂的活著……而這些被遺棄的孩子們卻只能接受這樣植物般的命運。

　　事實上，能在這里生活的這些孩子已經是很幸運的了，至少他們有這樣一個溫暖的環境像“植物”一樣活著，還有越來越多的善良的人們關心愛護著他們。

　　而那些連這些都享受不到的更為不幸的孩子們呢?

　　就像路邊、小河旁的小草，風吹日曬雨淋，隨時都有可能夭折、枯萎，有誰能真正知道他們的悲苦心酸和對正常生命的渴望？

　　短短的兩、三個小時其實并不能真正給這些孩子的生存環境帶來什么實質上的改變，而且，像我們這樣普普通通的志愿者也就只有這一點點微薄的力量，真正要讓這部分弱小而可憐群體的生存方式有更好的變化，還需要政府更多的慈善投入和更多社會慈善事業的完善。好在隨著社會越來越文明發達，人們對弱勢群體的關愛越來越多，這是人類文明的積累，是社會真正的進步。

　　離開的時候那些孩子們揮著小手再見著，還有一個小家伙舍不得從志愿者的懷抱里下來……大家都在故作的輕松和堅強里微笑著，而我分明看見很多人的眼睛里含著淚水……

　　善良而富有同情心，這是人類極為可貴的美德之一，人因為善良而顯得美麗、顯得高尚。

　　出得門來，這些可敬的志愿者們在一起合了影留念，大家相約以后要定期地來這里抱抱那些可憐的孩子們。

　　這是當天來獻愛心的部分好心人

　　雨停了。

　　太壓抑的三個小時，我還是輕松一下吧。

　　記得那個叫Tina的河南才女，在她的博客上有一篇文章，說的是有一天她在公交車上給人讓了座，心情大悅，不由地用小學作文般的口吻說：“今天真是有意義的一天啊”！

　　——呵呵，我也想說，今天真是有意義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