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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寒風(fēng)中的乞嫗散文

2022-09-03 散文

  時光的腳步即將跨越年的時候,東北地區(qū)的天氣到了最冷的時刻,不必說凜冽的寒風(fēng)吹在人裸露的皮膚上,如刀割一般,單是那寒冷的空氣就“嗆”得人要咳嗽。這惡劣的天氣,抵不住人們因盼望過年而生出的熱情,商業(y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是一年之中最多的。

  這個時候,就有一些強送財神和直接討錢的人出來湊熱鬧,雖然人們大都不情愿,但在這個時候,為了圖個吉利或是動了惻隱之心,往往也要慷慨一回。每次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僅有的一點同情心慢慢地變得堅硬起來,看著熟悉的人和陌生的人極不情愿地施舍出一點錢來,似乎有些不屑,偶然看見帶著憐憫之情,給了相對多點的錢的時候,我的心里似乎又有些不安,極力為自己辯解著:這是一個社會問題,有幾個人施舍些錢是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的,而且還魚龍混雜,真?zhèn)坞y辨。

  每年的這個時候,來到越來越繁華的商業(yè)街,都有大致這樣的心境,然而有一次,我破例了,并且做出來讓熟悉的人吃驚的舉動。

  那一年的歲末異常冷,天氣預(yù)報說,是幾十年一遇的低溫。走出門來,感覺這個世界都被灰白色的霧包裹起來,天是灰白的,地是灰白的,空氣也是灰白的,寒冷中心情很是壓抑。這樣的天氣本來不會出門的,因為有一個農(nóng)村來的同學(xué),要我去一個熟識的店里幫他買一部功能先進些的手機,盛情難卻,便只有欣然從命了。

  走過一家大超市的時候,看到門前平日里“很有秩序的”的廣場上,擺起了一個個地攤,多是農(nóng)人自家產(chǎn)的花生、豆子之類的干貨和梨、果之類的凍貨。在西北角上,圍攏著一圈人,似乎是看熱鬧的,聽身邊走過的人說是一個討錢的,也沒有在意,只是覺得這應(yīng)該是個生手,有經(jīng)驗者不會在一個地方停著挨凍,在人群里走一會兒就去商場超市的門里暖和一會兒并順便討些錢,平日里管事的保安,這時候也會大發(fā)慈悲,網(wǎng)開一面,不加阻止了。

  買完手機回來的路上,與同學(xué)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廣場,聽迎面走過來的人議論著:“這老太太真是的,這么冷的天在地上跪著,能討幾個錢啊!”聽了這話,我心里一動,停住了腳步,抬頭向西北望去,這時候,比剛才圍觀的人少了很多,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可以看見地上跪著一個人。我急步奔過去,同學(xué)愣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老太太面朝北方,對著超市前面的人行道,跪在地上,膝下墊了一片硬紙板,前面放著一個裝錢的碗。不知道是因為羞愧不愿見人,還是抵擋不住凜冽的西北風(fēng),她的頭一直叩在地上,任憑別人說也不理會,也不回答別人的問話。

  強勁的西北風(fēng)夾著雪吹過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看地上跪著的老太太,瑟瑟發(fā)抖,頭前碗里的錢寥寥無幾,從顏色上可以看出,都是一些小面額的。這時候,一個大學(xué)生模樣的女孩子走過來,對老太太說:“多冷了,回家吧!”隨手在碗里放了一張十元的錢。老太太顫巍巍地抬起頭,看了看那個已經(jīng)走開的女孩,沖她叩了一個頭。我忽然覺得這個老太太應(yīng)該是山東人,不知道是從她的行動還是衣著感覺到的。這時候,有個人說:“給她這么多錢做什么,這些人賺的錢比我們都多,現(xiàn)在哪有窮人了,都是裝的!”

  老太太聽了這個話,微微晃了晃頭,什么也沒有說。我按捺不住心里騰起的無明業(yè)火,大聲說:“這樣的年紀(jì),這樣的天氣,不是生活所迫誰會在這里跪這么久?即便是裝的,在這么冷的環(huán)境下如此,也值得給錢!”又對身邊的同學(xué)說:“我身上沒有帶錢,把你的借我,一會兒回去還你。”他摸出來幾張面額一元的錢,我不滿地看了一眼,他連忙抽出來一張十元的,遞給我,我沒有接,一把奪過他的錢包,抽出了一張紅色的錢幣,走到老太太跟前,放在她面前,用一種我從來沒有過的語調(diào)說:“這一張也差不多夠你一天的收入了,回去吧,天太冷,會凍病的。”老太太抬起頭,感激地看著我,用濃重的山東口音說:“你是一個好人!”說完眼里留出了淚水。我的心里一震,驀然想起了同樣操著山東口音的祖母。我的眼里似乎也要涌出淚水來,連忙轉(zhuǎn)過臉,回身走去。那位同學(xué),猶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十元錢也放在了老太太的眼前。

  回到我的店里,看見幾個邀請我出去吃飯的朋友,早已等候在那里。同學(xué)說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大家都感覺奇怪。一個說,這是第一次聽說我施舍人錢;另外一個說,不是我心腸硬,是這個世道,讓人真?zhèn)坞y辨;又一個說,即便是真的,我們也管不過來的。這些事本來應(yīng)該是各級政府管的,現(xiàn)在都去搞經(jīng)濟,抓政績,誰還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啊……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的說去年這個時候,看見過這個老太太,出來就是幾天,以后就看不到了,今年又出來了,明年不知道還出來嗎。幾個進店的顧客不知什么時候,也加入了討論的行列,猜測著老太太的身世和境況。我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過年的鞭炮響起來的時候,我又想起了那個老太太,不知道她是怎么過這個年的。

  第二年的歲末,我又去了遇到老太太的那個超市門前的廣場,沒有見到那個老太太,在人多的地方逛了幾天,也沒有遇到老太太。不知道老太太是離開此地,還是不能出來了。心里總是有一個解不開的疑問:那一年的嚴(yán)寒,凍病了很多人,不知道老太太,回去后如何?也許按照善男信女的說法,她早已經(jīng)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去了天堂,但在今生所受的痛苦,還是讓人心里難受。

  21世紀(jì)的中國,富的可以買盡世界上的奢侈品,卻讓一個老太太在瑟瑟寒風(fēng)中乞討無人問津,似乎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的事情,喜好國學(xué)的人很是尊孔,信仰孔子的學(xué)說,不知道是否真正理解孔子的大同思想,而對此類事,說三道四。那些可愛的專家坦言,不要有意縮小貧富差別,貧富差別越大,社會發(fā)展的動力越大。我想說這樣話的人物理學(xué)得一定好,很知道壓力與流速成正比的關(guān)系。

  但愿以后不要再看到這樣的事,國家能發(fā)揮一點調(diào)節(jié)的作用,拿出一些享樂的財力和精力,做些老有所養(yǎng),少有所扶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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