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繡心散文

2021-04-19 散文

　　我超級懶，不愛洗衣服，就因為不愛洗衣服，所以不敢堆積衣服，換下一件馬上就動手，要不我怕我的惰性發作，下次突然神經質地想起哪件衣服要穿，它還一副要死不活躺在洗衣機里，然后我懊惱的樣子。基于這樣，我變得勤快了，不是真的勤快，是怕耽誤了美麗。

　　美麗可耽誤不起，比金子都金貴呢，至少半美不丑的我這樣認為和珍視著。

　　店里的同事說過，她們閑下來的時候也給店里住店的客人洗衣服。每件衣服兩塊錢左右。農家女子都知道日子金貴錢來不易，所以勤勞的很，她們調侃地說，大作家，你沒給人洗過衣服賺錢吧。我有，不知為什么，和她們相同竟讓我有些得意，說完面臨回憶，又臨心酸。聲音就變了味道，低低的水汽。

　　那是多少年前呢，爸是個朗日男人。總是穿白白的'襯衫，那襯衫白的像梨花，像初雪，不染塵埃的素，銀碗盛雪的潔，后來多年后，我想起爸爸的白襯衫，就覺得這些年我對男人的白襯衫情結，是不是因為當年爸的影響呢，或許是吧。

　　陽春的美好，像是處子，散發著它獨自的味道。爸就在開滿夕顏的矮墻邊對著小小女子說。閨女，給爸洗衣服吧。小女子嘟囔著嘴說，不。爸就說，真懶，長大要嫁給誰？誰要這么懶的女子。小小女子吐著舌頭做鬼臉。穿白襯衫的爸爸在日光下搖晃著手里的碎鈔票票對小女子說，閨女，給爸洗衣服，一件一塊五哩。就見那個小小女子飛奔向水井邊提來水桶取來皂粉，在雀兒爭鳴蜻蜓飛盈的暖午給爸爸洗了一次衣服。盆子中都是泡沫，風中也是泡沫。飛來飛去帶著夢幻般的晶瑩，小小女子仰頭看泡沫，看天，看自己眼中搭建的海市蜃樓，小小的兩個辮子也都泡沫悠悠。

　　后來喲，那白襯衫真的就不再白了，被盆子里的其他衣物混染成了亂七八糟，懊惱和怯怯都有些，蹲在墻角里怏怏的郁結。爸就笑，傻丫頭，沒事的。一雙大手把她抱到陽光地。扭著她的鼻子說，你做錯了什么，爸都不會怪你。

　　給的錢還多了好多，小小女子沾著唾液的手一遍遍快樂的數，在黃昏的余暉中，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還在煞有其事的算著一件一塊五，兩件三塊的賬目。

　　時光的鏡頭突然被拉遠了，小小女子如今長成了中年女人，正與秋日逐漸老去，小女子的癡嗔，不諳世事，小女子的頑劣和情執早已變了模佯。素白的心被世俗一染再染，白白的襯衫被洗得亂七八糟，卻再也沒有爸在身旁安慰地說，沒事的傻丫頭。蹲在角落里哭泣懊惱的時候再也沒有一雙大手把她抱起。

　　她想把每段日子都洗得很白很白，怎么用力都不行，她也想把發黃的人生滌得很潔很潔，卻也不行，有些東西怎么洗都洗不掉了。她就為這些懊惱哭泣過。就想起那個朗日的男人說過，有一天，傻丫頭，你去打家劫舍，我就跟著你去洗劫一空。冥冥之中就是他說，不用洗，不用費力，我愛你的完美和不完美。

　　我終于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男人不會是別人，會是爸。

　　穿白襯衫的那個愛我的男人，我想再給你洗一次襯衫。這次兩塊錢一件，好嗎？你看，物價都漲了。讓女兒也小賺一下吧。

　　你若愿意哦，來生，讓我給你洗白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