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的眼淚散文

2021-04-17 散文

　　雯雯是個小戲迷，一坐戲臺下不到劇終絕不輕易退場的那種。村里在演戲，雯雯硬拉我一起去看，別的小孩多是買點零食隨便逛逛就早早回去，雯雯卻很專注，時而哼唱幾句，時而學著比劃手勢，看到動情處，她聲音哽咽著說：“媽媽，我都想哭了。”我就著昏黃的燈光朝她望去，豈止是想哭，臉頰上分明已有幾顆晶瑩的淚珠兒，小姑娘感情可真豐富。這樣的場景又使我想起五個月前難忘的四川之行，那一個個感人至深的瞬間。

　　四川對于我們并不陌生，除了自己的家鄉外我們住過時間最長的只有四川，雯雯更是生在彼地長到兩周歲后才告別了蜀地。那次我倆去看望時刻牽掛著的朋友——雯雯的干媽，義烏沒有直達成都的航班，火車是最便捷的選擇。一天兩夜的行程有點疲憊，朋友接我們回“文君故里”邛崍的路上，雯雯一直怯怯地微笑著聽我們說話，在典型的四川面館就著四川味的泡菜吃面時，朋友親切而溫暖的問候和體貼，令飽受我每天嘮叨之苦的雯雯心花怒放，她悄悄俯在我耳邊說：“我不想要你這個媽媽了，我要叫她媽媽，叫你干媽。”也罷，畢竟干母女幾年沒見，讓她們好好享受幾天幸福有何不可，我順水推舟滿足了她的心愿。

　　接下去的幾天來，雯雯時時不離干媽左右，干媽去哪兒她也去哪兒，就連洗澡也要干媽洗，睡覺也要睡在干媽身邊，總之一個字“黏”。我說這樣下去可不行，真要走了，她肯定舍不得離開。果不其然，臨走前一天，我試探著對她講：“明天我們就要和干媽說再見了。”“不行，我不走，要么讓干媽和姐姐跟我們一起回去好了嘛！”第二天，朋友送我們去仁壽我大姐處，回轉的時候，她也跟著又坐上車，我們的勸說全聽不進去，執意要跟著干媽，沒辦法，大姐把她拉出來抱住，我們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朋友就關門開車逃走了，雯雯只能在姨媽懷里掙扎著泣不成聲地朝著遠去的車子哭喊：“我要干媽我要姐姐，干媽不要走姐姐不要走，我要干媽我要干媽……”我站一旁也忍不住流下淚。

　　大姐做了豐盛的晚餐喊雯雯享用，雯雯懷著敵意憤憤地說：“都是你這個壞人，把我從車里拉下去，讓干媽走掉了，你是壞人壞人，我不吃。”這家伙還記仇呢，我忙批評她：“兇什么兇，有你這么跟阿姨說話的嗎？我們到干媽家是做客，說好玩幾天就回家，你怎么這樣不懂事。”“我就是要干媽，我不要你這個壞媽媽。”她還犟上了。那天晚上好不容易哄雯雯睡著了，不一會，她又在睡夢中喊“干媽干媽”，我伸手一摸，雯雯的眼角、枕頭都濕濕的。

　　朋友和我說好那幾天不通電話，讓雯雯好好平息心情，我也藏起我們一起照的`相片不給雯雯看，免得她又睹物思人。大姐帶著雯雯逛商場買玩具登天梯，雯雯臉上的笑容漸漸多起來，小孩子就是這樣，當時洪水泛濫，可遇著開心的事，馬上能雨過天晴。雯雯開始把“要干媽”改口為“想干媽”，我說以后可以上網看到干媽，她也相信并憧憬著。和大姐相處久了，雯雯又不自覺地戀上大姐，那天大姐送我們走時雯雯又是一番傷心地哭鬧，但是我們在火車北站的分別才是雯雯哭得最慘的。

　　火車站，候車廳，人擠人，包擠包，姐夫一人進站送我們，時間未到，我讓姐夫先回去，雯雯拉著姐夫是淚如雨下：“你別走，你走了我們怎么辦？”她看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眼睛流露出無助的神情。我沒好氣地說：“現在知道了，當時要買這買那的，媽媽勸你還不聽，家里又不是買不到。”雯雯緊緊地拉住姐夫的手就是不放，一次次姐夫想走她就不讓，惹得旁邊等車的人全往這邊看，我說：“雯雯，包裹不用你擔心，媽媽提得動，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相聚總會有分離，我們是來四川玩的，玩過了總是要回家，義烏才是我們的家，難道你不想爸爸了嗎？”雯雯不吭聲，還是在哭泣，我拉過她的手拿給她新書包，“這是你的東西，自己背，媽媽就省力些。”她默許地接過去，姐夫也趁機走了，雯雯一看使勁跺著腳無奈地痛哭。

　　如果這一別，是雯雯此次旅行的最后一次傷心，該多好，可是火車上等待雯雯的是又一次憂傷的經歷，如今這一幕幕就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重演。

　　我們登上了回家的火車，雯雯看著車外美麗的夜景，吃著可心的零食，暫時忘卻了離別的難過。我們臥鋪的對面是一位戴著眼鏡系著圍巾稚氣未脫的大男孩，閑聊中得知他在成都上大學趁現在票不緊張時提前回鄉，說是到紹興然后轉車回嵊州，“嵊州，那可是越劇的發源地。”我有點向往。“是啊，那里很多人都會唱戲，可惜我不會。”男孩靦腆地回答。這一夜過得還算平靜。次日，大家洗漱干凈吃過早飯，看書的看書，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男孩從床下拿出來一把吉他，專注地彈著，雯雯一看來了興趣，湊上去套近乎，男孩問她想彈嗎，“想”雯雯毫不猶豫地答道，“那我教你吧，來。”雯雯高興地聽著男孩的指點慢慢地撥弄著，經過自己的手出來一個音，她就興奮的喊“耶”，旅途中的相識有時也很真誠，雯雯知道了不是“所有陌生人都是壞人”。那個男孩很節儉，第一頓方便面吃過盒子都沒丟，洗洗又用了好幾頓，也沒帶零食，這樣的年輕人現在確實難得一見。我說雯雯你應該學學這位大哥哥，這么節約才對，你看他一個人那么遠坐車也沒有媽媽陪，多能干，你有媽媽陪著還哭羞不羞，雯雯慚愧地低下頭偷偷地笑。看看男孩從不吃零食，雯雯拿了些吃的送給他，看著男孩吃她送的東西，雯雯是乎很開心。最后男孩說不要了夠了，雯雯問：“你有沒有媽媽呀？”我一聽，什么話：“沒媽媽，哥哥從哪里來。”雯雯拿著巧克力說：“有媽媽的話，你拿回去給你媽媽吃好了。”原來如此，想得真周到。

　　義烏比紹興先到，快到站時，雯雯靠著男孩滿是留戀，眼睛里那種晶瑩的東西又無聲地出來了，我笑說：“雯雯，你別像演電影一樣的好不好，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見。”男孩對雯雯說：“舍不得我啦，等下我送你下車吧！”雯雯不語，我忙阻攔：“算了算了，下了車又得拉住你不讓走了。”汽笛鳴叫，雯雯委屈地跟著我下車，這次她沒大聲地哭叫，只是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走過男孩坐的車廂，男孩微笑著揮手作別，雯雯提著小行李悲傷地抬頭望，那場景令我如今每次想起都很心酸。

　　小孩的心，其實也蘊藏了很深的情感，她哪里知道，人生就是在無數次的離別中前行著，有緣無緣，只要相遇過便是一種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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