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人,那狗散文

2021-04-11 散文

　　1.那年

　　那年，我七歲，家住村東，表哥住在村西，大姥姥家住在村中間。平時最喜歡去的，就是大姥姥家。因?yàn)楫?dāng)時的莊戶人家家里都很艱苦，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零食會很少買來吃。大姥姥家境不錯，兩個兒子上班，一個種地。每次去，大姥姥有時會給我一塊糖，或者一捧生瓜子，幸運(yùn)的話，偶爾還能得到兩塊炒熟的地瓜干。

　　小時候的我要比現(xiàn)在乖巧，嘴巴也甜，一口一個大姥姥，常常叫的她眉開眼笑。所以基本上只要去了，都會小有收獲。

　　大姥姥唯一不肯給的的寶貝，就是她家有一棵毛桃樹，當(dāng)時還不懂嫁接技術(shù)，所以桃樹長的有一房高。結(jié)了果子，大姥姥總是摘下來拿到集市上換錢花。

　　表哥想來早已垂涎三尺，幾次三番試探的結(jié)果，是被大姥姥告狀，被大舅舅暴揍。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著。”表哥為此恐怕是夜不能寐。那天中午，他將我們一幫表兄弟姐妹召集起來，商談的結(jié)果，是慫恿我去偷桃，因?yàn)槲沂峭馍�，客情，又加上平時比較討喜，做錯了，恐怕懲罰也不重。我不敢，畢竟生平第一次做小偷，回家也怕挨媽媽打。但架不住攛掇，表哥和表弟從家里搬來梯子，支在院墻上，我順著梯子登上院墻，再爬到桃樹上，撿著又紅又大的果子摘下來扔到地上。

　　表哥舍了背心，將桃子兜起來，將梯子送回家里。一群人偷偷跑到小河邊，也不嫌河水臟，洗吧洗吧就啃起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隔天，母親要我老實(shí)交代，終于招供。原來，大姥姥在屋里還是聽到了動靜，走到門口，見我在樹上，沒敢嚷，怕我掉下來。惡行報告到母親那里，還特意叮囑，不要打我。

　　結(jié)果不壞，因禍得福。不但沒挨打，那年，大姥姥的桃子一個沒賣，每個人家都分得幾個，著實(shí)過了一把饞嘴癮。

　　2.那月

　　九歲時，五月的季節(jié)，萬物萌發(fā)，桃紅柳綠，我開始迷戀上了色彩。二舅舅和我家住對門，他懂中醫(yī)，有一本厚厚的介紹中草藥的書，里面有很多彩色的插頁，畫滿了各種各樣的藥草。我很癡迷，每天放學(xué)回來都要到舅舅屋里翻看。

　　一開始，舅舅很開心，還煞有介事裝作博學(xué)的樣子一一給我講解。但到后來，書快被我翻爛了，舅舅就不樂意了，偷偷將書藏了起來。

　　看不到書，我百爪撓心，于是拉攏表妹，當(dāng)時畫畫還不錯，就照書上的樣子，用彩色蠟筆，在父親給買的美術(shù)紙上畫下來，惟妙惟肖，再寫上表妹的名字。于是，表妹一開心就會偷書給我。

　　正巧當(dāng)時看了一本介紹達(dá)爾文的書，于是，一個偉大的夢想誕生了。每天放學(xué)歸家，路邊草叢，田野溝畔，都有我忙碌的身影，采集各種各樣的葉子回家。

　　窗臺，飯桌，家具，上面都放滿了我采回來洗凈陰干的葉子。誰也不準(zhǔn)碰，然后夾進(jìn)書本里。

　　那時曾經(jīng)天真的想——我每天采一種植物的葉子，假如我能活到六十歲，甚至八十歲，我得收集多少葉子啊，到那時，我就是最偉大的植物學(xué)家啦。

　　可狂熱只持續(xù)了兩個多月，多年后，翻看舊書，還發(fā)現(xiàn)了我當(dāng)年夾進(jìn)的葉子，早已給書頁留下深深的印痕�，F(xiàn)在回想，真的很感激父母，這么一個神經(jīng)兮兮的孩子，他們從來都不以為怪，假如是我，對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這樣包容。

　　3.那人

　　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霸占我記憶好長時間，村里無論大人小孩，都統(tǒng)統(tǒng)叫他傻老劉，他也從來也不惱，總是樂呵呵的樣子。

　　他以前是個窮要飯花子，無父無母，要飯途中遇到一個瞎眼女人，領(lǐng)回家做了媳婦，生了四個女兒。家境非常貧寒，于是，他沿村串巷收破爛。

　　他總是推著一輛單轱轆車，車把拴上繩子，套在脖子上。車身靠近他身體的部分，墊著塊木板，上面放兩個大玻璃瓶子，一個里面是彩色的塑料頭繩，一個里面是五彩的糖豆。還放著一個小木箱，上面有些彩色泥塑，公雞造型居多，偶爾也有泥娃娃，底座都有一個窟窿，吹起來嗚嗚的響。他沿街大聲叫賣“破爛的換泥人”。

　　每次他來，我都會將家里搜刮一空，去換回自己心愛的物品。頭繩我不愛，從小我都被母親打理成短發(fā)，糖豆后來也不眼饞。泥娃娃卻是我最愛（也就是現(xiàn)在的玉田泥塑，已經(jīng)被評為唐山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可家里的破爛畢竟不多，一雙塑料涼鞋，母親穿了近二十年也不壞，奇怪當(dāng)時的鞋子為什么質(zhì)量那么好，刷牙時使勁擠牙膏，當(dāng)時的牙膏皮也可以賣錢。棒子骨頭很值錢，可當(dāng)時不是逢年過節(jié)，吃的畢竟不多。

　　最可笑有一次，看見鄰居家的狗，正在路口啃一塊不知放了幾個月的棒子骨，于是沖過去搶奪。狗兒不舍，拼命跑，我撒腿就追，累的'狗兒氣喘吁吁，最后，終于戀戀不舍的扔掉骨頭，一步一回頭的離去。

　　多年后想起狗兒當(dāng)時哀怨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

　　現(xiàn)在偶爾夢里，還會想起那個人的聲音，“破爛的換泥人。”因?yàn)樗液湍赣H比較要好，還記得他撫摸我的頭頂，往我嘴里塞糖豆的情景。

　　4.那狗

　　狗叫賽虎，是我家的第一只寵物狗，那時別人家都有狗兒，禁不住哥哥慫恿，母親從她的朋友那里要來，一只純種黑貝，剛過滿月，胖乎乎的像小老虎。

　　傳說九狗一撓，就是十個狗中會有一條前爪多兩個腳趾，這樣的狗會很聰明，也很戀家。

　　我們將最聰明的狗狗抱回家，極盡寵愛，吃飯抱著，地里玩耍時也抱著，狗兒在我們的愛意泛濫里一天天長大，膘肥體壯，威武不可擋。

　　喊它敬禮，會站的筆直，把前爪放在頭部，很標(biāo)準(zhǔn)的軍人站姿。與你握手也很優(yōu)雅，輕輕的，最主要的，家里的雞呀，貓呀，都敢欺負(fù)它，它睡在門檻外，雞啄它兩下，它不動，貓拍它兩爪，它也只翻翻眼睛。貓兒還要時常蜷在它的肚皮上，懶睡，它都默默容忍。

　　但一旦鄰居家的雞飛過來，它會追得滿天飛，雞毛灑落一地，直到雞飛回它們家，我們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它來偷吃我家的青菜了。

　　那時家里正給哥哥翻蓋房子，準(zhǔn)備娶媳婦，吃飯時常常到村西舅舅家搭伙，每次臨走，母親都會說，把院門關(guān)好，讓賽虎看家。

　　等走到半路，總有一條嬉皮笑臉，搖頭晃腦的狗在你面前晃著尾巴——仿佛在說，看，我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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