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陰雨，將舉棋不定的秋迅速推到了冬日的門口。雖然還不到十點，但城市的街道，已如深夜般寂寥。不僅路人稀少，就連車也少得可憐。陪妻從醫院看病回來，路過立交橋，只見空曠的橋洞口有個女人在擺攤賣布娃娃。昏暗的路燈，將女人瘦弱的身影縮成了一個點。
這么冷的天，還有人擺攤。我嘀咕道。
若不是為了生活，誰會這么冷的天守在街頭。妻說。
就在我們走過攤位有一段距離時，妻突然把手上的.東西塞給我說，你等一會，我去買個布娃娃。
買什么布娃娃呀？家里已經有不少了，孩子都上中學了，誰還玩布娃娃。我有些不解。
你別管了。妻子頭也不回地走向賣布娃娃的攤位。
老遠地，只見妻在那里挑選布娃娃，并和那個守攤的女人說著什么。有些不放心的我，也折向攤位。
妻問道，那個米老鼠多錢？
八十元，你若真心要，我就七十元賣給你，也算我晚上生意開張了。女人滿是真誠地說。
家里都有兩只米老鼠了，買那么多干嗎？聽到我不喜歡米老鼠，女人忙介紹道，那就小綿羊，還有小白兔，都很不錯，你若要，就五十元拿去。看著我們還在猶豫，女人又補充道，我的這些布娃娃都是我手工做的，和店鋪里那些機器做的布娃娃不一樣，用料都是健康安全的，買回去孩子肯定喜歡。
那個小綿羊，四十元賣不？我試著討價。
聽著我的還價，女人無奈地說道，我給你報的就是最低價，一點也沒問你們多要。你給四十元，我根本就不掙錢了。
薄利多銷么，若四十元我拿一個。我對女人說。妻并沒有接我話，問道，那個女布娃娃多錢？
那個要一百元。女人說。
好，就要那個。妻一邊說著一邊掏錢，還有那個羊，一共一百五十元給你。聽著妻的話，我有些驚愕。爭辯道，不是，我剛和她說四十元一個才要的。一個大老爺們，怎那么多事。聽著妻的訓斥，我不好意思再吭聲了。
女人欣喜地說道，謝謝你們。你們挑著拿，喜歡哪個樣子拿哪個，錢就放到攤前的那個紙盒子。此時，我才注意到，女人的兩只袖筒是空的，在夜風中飄搖著。
你這胳膊……你怎么做這些布玩具？聽著我的疑惑，女人忙解釋道，大哥大姐，你們盡管放心，我這人從不說謊。這些布娃娃都是我在家用腳一針一線做的，一點都沒摻假，你可以看看那些針腳，和機器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今天太冷，我沒有帶針線。不信，你們明天可以來，我現場做給你們看。
看著女人信誓旦旦和焦急的樣子，妻子瞪了我一眼，柔聲地說道，妹子，我們相信你。你大哥不會說話，你別介意。
女人忙說，不介意，不介意。
這么冷的天，你還出來擺攤，家里怎沒個人幫你？妻子問著女人。
我白天在家一邊做布玩具一邊照顧孩子，下午，丈夫幫我擺完攤后，就在對面的酒店上夜班。他十二點下班，幫我收完攤，再一塊回去。女人平靜地說著，你看，他就在那。順著女人的示意，我看到馬路對面的酒店門口，一個穿著雨衣跛著腳的男人正在指揮著車輛停駐。
在回家的路上，我問著妻，你剛才是看見她的袖筒才決定買布娃娃的？
你說呢？妻子反問著我。我知道妻子的脾性，沒有吭聲。
雖然夜雨中路很黑也很冷，但一想到剛才那個守攤的女人還有他的男人，我的心里就暖暖的。給生活增加點陽光，日子就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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