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鄉(xiāng)村生活之篾匠篇散文

2021-02-02 散文

　　題記：“手藝在手，吃穿不愁”——在物質(zhì)匱乏的那些年代，在改革開放前的農(nóng)村，我生活的山村，人們常常用這句話來形容學(xué)手藝在謀生中的重要性。的確，在那些逝去的歲月里，山村里時常有走村串戶的手藝人，為謀生勞累奔波，構(gòu)成了那個時代獨特的風(fēng)景。

　　在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的故鄉(xiāng)，鄉(xiāng)場上趕集的日子，時常可以看到一些外地人，三三兩兩結(jié)伴而行，身著青色的迪卡中山裝，穿一雙帶兩排系鞋帶的扣眼布鞋（當(dāng)?shù)厝说牟夹亲鲆粋€系帶，穿的時候用紐扣上），背上背一個用細(xì)篾條編制而成的精致小簸蘿。在當(dāng)?shù)厝艘谎劬涂梢钥闯鰜恚@是外地來的篾匠。這些篾匠大多來自四川中州，我們當(dāng)?shù)厝朔Q為中州篾匠。

　　地處大婁山西北坡的小山村，地理學(xué)上稱為黔北高山河谷地貌。山村里的村民，都有在房前屋后栽種慈竹的習(xí)慣。當(dāng)?shù)厝说纳a(chǎn)生活，也和竹子有不解之緣。從灶臺上的刷把、筲筵到床上的篾席，從背上背的背篼到曬谷場上的曬席，都與竹子緊密相連，更與篾匠密不可分。不知道是篾匠來到當(dāng)?shù)兀绊懥水?dāng)?shù)厝说纳盍?xí)慣，還是當(dāng)?shù)厝说纳a(chǎn)生活習(xí)慣和獨特的地理位置，讓篾匠有了展示手藝的廣闊天地。這已經(jīng)無從考證。

　　篾匠們展示自己手藝的方式，就是背上的小簸蘿。當(dāng)老篾匠教會了一個徒弟，可以自立門戶的時候，都會精心編織一個小簸蘿，趕場天在場上一站，當(dāng)?shù)厝丝吹奖成闲◆ぬ}編制的精致，便會請到自己家，為家里做一些篾活。篾匠們都是三三兩兩在一起，老篾匠帶著一兩個徒弟，剛出師的篾匠們，則和自己的師兄弟自立門戶單干，三五年后，出師的'篾匠又可以帶徒弟了。他們的手藝，就這樣在實踐中互幫互助得以傳承。

　　每到春節(jié)過后，中州篾匠陸續(xù)開始離開家，開始編織自己一年的生計。節(jié)后的第一單，一般是完成春節(jié)前劃好的篾條。為保證篾活質(zhì)量，篾匠們無論走到哪家，都是先將竹子選好，劃成篾條，涼曬半個月，再制成竹制品。哪家來了篾匠，街坊鄰里們都會抽空去看，看中的篾匠，會接到街坊鄰居們的邀請，為他家做篾活。這樣，篾匠們的活計就會不斷的延續(xù)。

　　七八十年代的山村，交通不便。篾匠們從中州出發(fā)到山村，需要四五天的時間。除了有一手好的篾藝外，還需要能走山路、身體強健。篾匠們外出的日子，是一段充滿艱辛苦淚的歷程。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遇不上寬裕的人家，連換洗衣服都成了困難。最難的是出現(xiàn)生病的境況，記憶里有一個六十多歲姓梁的中州篾匠，在山村做篾匠很多年，有一年冬天，遇到天寒生病，接連數(shù)日不見好轉(zhuǎn)。最后，幾個徒弟不得不將他送回老家，就這樣一去不返了。

　　雖然不愁活計，但篾匠們遇到農(nóng)忙的時候，還得重返故土忙農(nóng)活。從春節(jié)出門，一年下來，一個人也就兩三百塊前的樣子。

　　在哪些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落后而平淡的山村，秋收時節(jié)的房前屋后，村民們總會擺出幾鋪曬席，幽怨的翻曬著收成。而篾匠們的生計，如鄉(xiāng)親們的谷粒，在貧瘠的土地上年復(fù)一年地打著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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