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樊的眼淚抒情散文

2021-07-01 散文

　　在翻找孩子的一張照片時，卻看見了一張十幾年前我和小樊以及另外一個女孩小葉的合影。三張光潔的臉龐顯現著青春的美好，我和小葉笑得燦爛無邪，像倆朵嬌艷的花朵在春風中張揚著生命的光彩。而比我們倆小的小樊最為高挑，一身樸素的衣服遮不住她的好身材，清秀的面龐上透著一絲絲稚氣，但笑容卻顯得有些牽強僵硬，清澈的眸子里也溢出與年齡不對稱的怨郁，彼時的小樊只有20歲啊！我的心為之一緊，眼前浮現出她斑斑淚跡的臉。

　　認識小樊是在我上班后的半年，那時的我租著一間不大的民房，像候鳥一樣棲息在陌生喧鬧的都市，每日重復著簡單到有些乏味的生活。小樊是她的叔叔托關系進單位的，她上班的第一天，她的叔叔便通過領導得知我與她同鄉，且可信。于是下班后，守候在單位門口攔住了我，簡潔明了地說明了來意，表示讓小樊與我同住，以便讓我這個老鄉照顧她。一個已經上班還需照顧的女孩讓我心生好奇，不由得細細打量了一番靜靜地站在叔叔身旁的小樊，她與單位眾多嘰嘰喳喳地女孩子們不同，清水出芙蓉般的清爽、沉靜，似乎又帶著幾分倔強。我頓時對她產生好感，一口應允下來。

　　與我同住的小樊，每日里并不開心，也不愛說話，她的自理能力很強，很多時候，衛生工作容不得我插手，飯菜變換著花樣，水瓶里也總是滿滿的開水，她的勤快常常讓我很不好意思，畢竟與住在一起的初衷不相符，我試著和她溝通，希望她開心起來，但她常常先是答非所問，然后在精神恍惚中不言不語，仿佛有著滿腹心思。后來，她總是在悄悄地抹眼淚，在看見我的瞬間會急忙擦干淚痕強裝出笑臉。她的叔叔隔三岔五地來看她，為她添置著日常用品和花樣繁多的零食。

　　一次，在她叔叔卸下滿車廂的東西走后，我向她開玩笑：“我從來沒看見你的父親，你的叔叔比你的父親還疼你哦。”瞬間，她的淚水傾瀉而下，許是壓抑得太久，她終于由斷斷續續的抽泣放開至嚎啕大哭，我默默地陪伴在旁，任她痛快淋漓地哭個夠，許久，她停止了哭聲，抬頭望向我：“他不是我叔叔。”淚水依然掛在臉上，我無語，也不知怎樣接過她的話，此刻的她無比讓人憐惜，她用探尋的眼神望著我：“我說了，你不要看不起我。”我點了點頭，在她斑駁的淚痕和嗚咽的話語里，我仿佛看見了她一路走來的辛酸。

　　小樊出生在美麗的淮河邊，自幼失去母親，貧寒的家境讓她的父親長年累月漂泊在船上，用辛勤捕來的魚蝦維持著全家人的生活，而小樊則每日生活在后母無盡的責罵和毆打之中，幼小的身軀早早地擔負了繁重的體力活。在她18歲時，這個在苦水中泡大的孩子，卻出落地水靈清秀，后母開始尋思著用她來為自己丑陋的兒子換親。能忍受身體苦痛的小樊再也無法忍受用她的一生來為狠心的后母謀求幸福，一直隱忍的倔強終于使她選擇了逃離。從沒上過學的小樊面對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無所適從，終于又餓又累癱在一個加油站的路邊，而這個加油站的老板就是她后來的叔叔，人稱“呂百萬”。他慈父般的關懷和成熟男人的體貼入微，讓從沒感受過溫暖的小樊心生感激，她再也無力面對外面生活的`殘酷，終于投向了他的溫柔懷抱尋求一絲安定。

　　小樊在淚水中講完了她的全部經歷，卻一再苦苦哀求我相信：“我不是貪圖他的錢財，也不是第三者，他遇見我的時候已經離婚了。”她樸素的衣著讓我相信她所說的一切。只是這個男人的錢財再多，也遮蓋不了他臉上的皺褶和手上的老年斑，如何與青蔥般嬌嫩的小樊相匹配。小樊的淚水證明了她心底的無限委屈，我心里五味雜陳，生活對于她，何其難。

　　后來，我調出了那個單位，也搬離了那個住所，隨即她也離開了這個城市，她的居無定所，我的一再搬家，在手機沒有普及的年代，我們的分開便是永別，只是在彼此的腦海里存下一段可有可無的記憶。

　　只是沒想到，在我們分別的三年后，她的叔叔，這個神通廣大的男人，竟想方設法地尋到我家的地址，并派了他的幾個親戚上門，而來者的第一句話就使我異常吃驚：“小樊跑了。”我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尋找小樊是他們的目的。而我，心頭卻有一絲驚喜。只是，不知，再次出逃后的小樊，多年后的今天，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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